是以杨景澄的银钱一摆,别的不论,底层军官登时心动。不说多的,哪怕得个一吊两吊办年货也好啊!年下多五六十斤猪肉,亦算肥年!
副千户余昌火看着下头蠢蠢欲动的军士们,气不打一处来。赶上个不差钱的上官,凭你万般手段也难施展。之前与他说好的绝不参加比试的几个人眼看着摩拳擦掌,就要改投门庭,他却无能为力。
虽然杨景澄抬出来的这箱钱大抵都是衙门里分给他的,他又拿了出来。可他不用养家小,家里倒能有钱把他养的好好的,这点钱自然不放在眼里!余家也是世代官宦,可那能跟正儿八经的皇亲比么!?
与余昌火相熟的几个总旗与小旗眼神飘忽,不敢与之对视。杨景澄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他就说么,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道,还能有不爱钱的?至于看不上蝇头小利的百户们……杨景澄站在台上,握起拳头,把十指捏的噼啪作响。正好儿,他得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三所的百户赵年贵看着牛高马大的杨景澄,又想起了现还躺在家里起不来身的前同僚黄鸿安,脚下就是一个哆嗦。那日杨景澄的腿脚功夫之凶狠,历历在目!传闻他一人单挑数十人贩,面不改色;又有前几日京卫闹事,他跟着华阳郡公骑马冲阵,那叫一个杀人不眨眼。不由身形往后一缩,谁做出头鸟都行,横竖他自己坚决不干!
杨景澄扫了眼众人,心中暗自满意。继续说起了规则:“官职在试百户以上的不参加,与我一同做裁判。其余每旗为一队,优胜者赏钱一吊,进入百户所的比试。而每百户中的优胜者,赏钱三吊,进入总比试。总比试夺冠者,我也不耐烦数钱,直接给二十两银子,拿回去过年。第二等两人各十两,第三等三人各八两。倘或有表现极优异者,我再加二十两。”
此言一出,场中诸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两是什么概念?京郊田土每亩价格恰是二十两!几乎等同于他们半年的俸禄!且只是彼此较量而已,并不是生死擂台。有身手好的已在心里默默盘算开来,一年四个季度,每季度二十两,这就是白白多出了四亩良田呐!便是身手差些的,算着年底飞涨的物价,亦觉着那一吊钱很是诱人。
杨景澄再次拍拍手,原本有些哄闹的场院顿时安静下来。余昌火脸色又是一沉,不知不觉,这位已然有了如此的号召力。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杨景澄也不废话,直接喊道:“按组开始吧!”
话音将落,各总旗便开始嚷嚷着划地盘安排比试。杨景澄静静的看着,飞快在心里点评着各百户与总旗的反应。即使重赏之下,也有敷衍了事的,不消说,自然都记在了小本本上,等着寻机会清除。余下眼馋赏钱的,也有区别。
杨景澄在比赛的制度上故意含混,便是想趁机看看各百户总旗的本事。要知道能听令行事是好,聪明伶俐且肯听令的方值得重用。至于他自己,横竖年轻,毛躁些众人也不好意思挑剔什么。这就是出仕早的妙处了。倘或四五十岁再当官,头一回办比武大赛,少不得处处精细,以免叫人看了笑话。
站在高台上,底下人的动作皆一清二楚。有些总旗十分能干,三言两语即把人员安排的妥妥当当;有的则是呆头呆脑,一顿叫嚷也没几个人肯听,拉拉杂杂的半日都不得要领。杨景澄暗自在心里比划了个排序,明岁的岁考便有迹可循了。当然,锦衣卫不是打手,武艺并非唯一的评判标准。有些人就是擅长查案不擅长打斗或管人,那也不能一味的打压。此处到底不是九边军营,替皇帝监察百官方是第一要务。
余昌火看着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想泼盆冷水,却又怕杨景澄对他痛下杀手。他再是蒋兴利的人,也不敢公然抗命,否则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只得阴着脸看着场内。
二所的动静引来了别所的人,秦永望笑呵呵的朝杨景澄拱了拱手:“年根底下,杨千户此处好热闹啊!”
杨景澄笑着回礼:“要过年了,趁机给大家发点子赏。不过我的钱可不是白给的,有本事的人自然不能亏待,混吃等死的可就不能赖我让他过个穷年了。”
秦永望刚想叫声好,再看地上那口大箱子,立刻换了话题,站在杨景澄边上,对场中指点道:“满眼看去,我们周百户就显出来了。他去年正是在所中与人比武,被郡公瞧见,方入了郡公的眼。”
秦永望嘴里的周百户说的自然是周泽冰,他虽不亲自下场打斗,然在一旁指挥的颇有章法。十个百户所,属他最有条理。几队人马整整齐齐的排在两侧,每次二人进场搏斗。胜者往右,败者往左,清清楚楚。很快,胜负两队皆排满。负的退后,由胜者再次排队,周而复始。仅个把时辰,百户一所的优胜便选了出来,正是第一旗队的旗总姜群。
杨景澄亲自抓起三吊新钱递到了姜群手里,和善的拍着他的肩,勉力道:“你是第一个上来的,恰好得空歇一歇,回头拿个魁首,给你们周百户长脸!”
姜群高兴的把三串新钱挂在胳膊上,心想今年给子侄的压岁钱可就不愁了。周泽冰也很是高兴,他从一所调过来,手底下的兄弟难免不服。他又不是杨景澄那般财主,正盖房子的他真是连请大家伙吃酒的钱都没有。乃硬生生的打出来的威望。
今日调度有序,他少不得暗自得意。百户乃军官,已不考较好勇斗狠,而是看指挥的手段了。不论姜群是否能夺魁,单他的人率先上台,便是极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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