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牙疼的道:“你又不去族里见老夫人们……”
杨景澄呵呵笑了两声:“这样显得嫩。”且蠢。希望打架的神仙们放他一条生路,即使当他是个蠢货,他也认了。在落地的大穿衣镜前绕了一圈,杨景澄无比满意的走出了家门。因这磨蹭的功夫,抵达章府时已是申时末了。章府门前的巷子好生热闹,一溜儿马车齐齐整整的沿墙靠着,车边衣裳体面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另一侧却是穿着寻常的老老少少,亦无马车仆从,也是扎堆儿凑着。巷子外头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在门房投了贴子后,或是独自寻个空地儿等着,或是寻了相熟的人拱手问好说话。章府大门更是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青衣小厮们来回喊着下一位或几位预备进门的人。
啧!杨景澄暗赞,不愧是当朝首辅的府上,果然门庭若市、宾客如云呐。好在他今日穿的着实扎眼,一片青蓝为主的色调中,冷不丁的撞进了一抹耀眼至极的金红,门房老远瞧见,便一溜烟的往里报信。
巷子里的人不乏认得杨景澄的,纷纷拱手见礼。赶上官职低的,还得朝他磕头。杨景澄无奈的下了马,一面超前走,一面与众人回礼。好容易走到了汉白玉的石阶前,敞开的大门里正好走出了个人来。
“世子,别来无恙啊!”来人笑声爽朗,杨景澄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竟是章家承重孙章士阁!他不是在外地做官么?不待杨景澄问,章士阁即道:“我将将回京,便听闻祖父请了世子吃酒,赶忙出来相迎。”
杨景澄挑眉,章士阁嘴里说的客气,可你有本事给爷磕一个?充甚表哥的款儿!不过章家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杨景澄暂不想起冲突,装作没看见,淡淡的道了声:“大哥哥安好。”
章士阁乃章首辅之嫡长孙,幼时便横行京城。二十来岁蒙祖荫出仕,至今已在官场滚了十来年。因年龄差距,表兄弟二人并不熟悉。章士阁也没大把杨景澄放在眼里,表面客套的将人领进了花厅。
既是家宴,章家要紧的人物自然来了个齐全。见杨景澄进来,谭夫人率先起身,笑呵呵的拉住他的手,开始了嘘寒问暖。待谭夫人念叨完了颜舜华并她肚里的胎儿,坐在上首的章首辅忽然问道:“英哥儿怎么没见?”
杨景澄的假笑深了三分,淡定答道:“不巧,他昨日出城,竟是没赶回来,让我代他与外祖赔个不是。”
此话说的好不敷衍,被撅了面子的章首辅却不见半分怒意。章士阁眉头微皱,席上其他人更是眼神乱飞,无人敢随意开口。
就在此时,忽闻外头鼓乐大作!众人面面相觑间,已有小厮不要命的飞奔来报:“老太爷!太后娘娘亲临,请老太爷速速接驾!”
杨景澄腾的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犀利的看向了章首辅。
同样从椅子上站起的章首辅整了整衣袖,迎着杨景澄的目光,步履从容的走到近前,拱手一礼:“世子,请!”
第180章 哑然 太后仪仗的鼓乐之声越发清……
太后仪仗的鼓乐之声越发清晰,杨景澄定了定神,率先走出了花厅。章首辅笑了笑,跟在了他的后面。章士阁想说什么,然则接驾乃大事,遂不情不愿的闭了嘴,连同父兄一并去了家门外。
巷子里等待着的大小官员被麻溜的请走,杨景澄将将站在巷子口,就见小太监们小跑着拍着巴掌轻喊:“来了,来了!”
章首辅火速带着家中男丁,按尊卑长幼排好队。很快,明黄的仪仗出现在了眼前。身着大红衣裳的乐工们行走在最前,紧接着是各品级的太监与女官们。倏地,鼓乐齐停,大红衣裳的乐工们分散成两对,让出了条道路。兰贵高声喊:“太后驾到——肃——跪——叩首——”
杨景澄爵位最高,站在最前排左侧,听从着兰贵的指令行事,行二跪六叩大礼。章太后早年过七十,已属老妪,无需对世人避嫌,她的大轿并不似年轻女眷那般捂的严严实实,像个精致的凉亭。是以她在高处,远远便能看到杨景澄的一举一动。反倒是杨景澄,为表恭敬臣服,一直低垂着头,不曾瞧见章太后微微翘起的嘴角。
章太后的仪仗逶迤向前,稳稳当当的穿过了章府大门。里头由谭夫人领头的女眷们匍匐恭迎。至此时,十六抬的大轿方止住,缓缓落在了地上。兰贵赶忙上前躬身搀起了章太后的胳膊,扶着她站起。同时,章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诸位起吧。”
谭夫人亦是七十多的高龄,章太后一个眼色,就有机灵的小太监上前搀起。谭夫人年岁虽大,身体却十分健朗。只稍稍借力,便麻利的起身。上前两步走到兰贵的对面,搀起了章太后的另一只胳膊。
章太后笑问:“嫂嫂近来可好?”
谭夫人柔顺的答道:“托娘娘的福,妾身并家中老小皆平安和乐。”
章太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话,径直走进了章家正堂,于上位落座。太监宫女在她身后雁翅站开。谭夫人素知自家这位尊贵的小姑子的脾性,使人敬上茶点果子之后,不过草草闲话了几句,便带着众女眷立在厅中不再言语。果然,章太后意思意思的喝了口茶,吃了个看着顺眼的点心后,就道:“你们下去吧。”
“是。”谭夫人再次领着众女眷叩首,而后退出了厅堂。紧接着杨景澄等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对上男丁们,章太后的表情立刻生动了许多。她先指了指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对章首辅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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