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转过头,从头到尾第一次将眼神认真地落在她身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究竟是不是洛长安?”
洛长安骤然变脸。
这句话分明是最平淡不过的语气,可她依旧还是觉得心中刺骨的寒。
“你若不是洛长安,就当是我这些年认错了人,我会送你出府,从此以后……”
“我是!”
她几乎是立即开口,像是怕他反悔了一样,双手的指甲陷入了肉中,面上神色疯狂,胀红一片:“珩哥哥,我不是洛长安,那谁是洛长安啊?”
那没了血色的唇干扯了两下,铁青的脸像是个跳梁小丑。
前方落在她身上最后一道视线都收走了,陈珩深吸一口气,轻笑着摇了摇头。漆黑的眼帘垂下来,遮盖住了那眼中逼人的冰意。
承认吧,他养了七年,就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既然你说是,那便好的坏的都受着,不要后悔。”他嗤笑两声,深吸了一口气,对她的最后一丝仁慈都消失殆尽了。
陈珩毫不犹豫的转身,修长如玉般的身形融入了那片雪色之中。
留下洛长安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惴惴不安。
“大小姐。”她身侧的丫鬟倒是没看出来,反倒是为她高兴:“你看殿下,很关心你呢。” 丫鬟蹲下来,一个劲儿的安慰。
“你看刚刚殿下听到刺客的时候保护你的样子,一看就是将你放在心上。”
洛长安那惴惴不安的心才算是一点点放下心来,她看着自己受伤的掌心,安慰自己珩哥哥肯定是没看见而已。
脑子里将最后一抹不安都给一点一点逼了出去,洛长安僵硬着,扯出一丝笑。
不管如何,恒哥哥总算是不会怀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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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恒亲王请旨。
昨日恒亲王府遭遇刺客,虽未受伤但洛乡君却是受了惊吓。在皇城脚下恒亲王府都被袭击,消息一出立马震惊了朝野。
恒亲王请旨,求陛下还洛乡君一个公道。
这是恒亲王第一次出来为这位洛乡君说话,之前他将人从西北带回来,便惹得朝中上下猜忌。后他拒绝赐婚,更是有流言传出他要娶洛长安为王妃。
如今在这文武百官之下,金殿之中他头一次以护着的态度,站在了洛长安的面前。
早朝一散,恒亲王便是被叫到了乾清宫中。
陛下褪去了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那张略显年迈的脸上满是帝王的威仪,瞧着人走进来,倒先是一笑。
帝王之家,父子之情向来浅薄,只陛下向来偏爱恒亲王,瞧见他面色总是要比旁人柔和几分。
“ 刺客在你手上没了活口,寻着尸体过去找不到人?”这是在说他早朝大闹一事。
陈珩那张脸掩在龙涎香下,瞧不出神色:“刺客都是死士,儿臣查不出是谁派来的。”
他虽来京都才一年,绝大部分的势力都没摸到,可到底手中掌握着不少的实权,查这样一桩刺客案,绝对不至于闹到朝上来。
陛下看着他那眼神良久。他这一闹,除非是这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恒亲王在朝中不说数一数二,连着他都不敢得罪的人,一把巴掌都数得过来。
刘进忠恰到时候的弯腰捧了茶盏上来,茶盏落在桌面上,陛下眼帘闪了闪:“既然无事发生……”话还未落下,陈珩便是抬起头。
他那双眼睛直视着殿下,一眼不眨:“父皇,那刺客不是冲着儿臣来的。”恒亲王府中如今就他与洛乡君两人,既不是他那刺客们想动手的自然是那位无辜的洛乡君。
陈珩是故意说的,他那双眼睛大胆的直视着前方。
父皇平日里恩威并重,极少让人瞧得出来他面上的神色,但那一刻眼中的神色是紧缩着的。漆黑的眼帘藏在了阴影中,只一瞬间又收敛了脸上的所有的情绪。
“你想查便去查吧。”
折子放下来,陛下低头捧起茶盏:“巡防营的统帅吴彤是你的人,只前几日都是听说你有意将人给换了?”
沈琼是太子的人,他让沈琼继续接班,也是想着不惊扰陛下的时机还回去。
“吴彤朕很喜欢。”低头吹了口手中的茶盏,陛下淡淡道:“再让他多干一段时间。”陈珩下垂着的眼帘僵硬住,过了会才点了点头。
他弯腰告退,还未出门,身后,陛下放下手中的茶盏道:“那孩子没事吧……”陈珩朝前走的脚步顿住,想了有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洛长安。
“无事。”
陛下点了点头,淡淡的又像是随口道:“那孩子吃了苦,明日让她入宫来一趟吧。”
出了乾清宫的门,陈珩心中依旧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可同时也代表父皇对她果真是不同的。
洛家当年被灭,到底又什么原因?
想到那场大火,还有那冰冷的刺刀与绝望的哭声,他抬头,深深吸了口气。
庄牧瞧见殿下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探子派人去查了,皇后那边暂时没露出马脚来。”两人边走边说,一路往西,眨眼又到了东宫门口,人来人往的奴才们手中捧着托盘。
恒亲王站在假山后又张望了一眼,忽而问道:“你说她会喜欢吗?”
“啊,啊?”庄牧没听懂,一脸的纳闷,随后想了一会儿才知道殿下这说的是南珠:“喜……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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