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燕归天拦住了她,道,“我自是相信你能对付他们,然庙中小乞儿这般多,稍有万一疏漏一二便不好了。必须得想个周全得法子。”
最后是南宫晟提议先将一大部分人带走,留下一小部分足够护住的,再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幸好听了燕大侠的。”林音音心有余悸道,“那姓刘的不是东西,他叫人用迷药先将我们都弄昏,然后拿绳子将昏迷的我们捆起来,再浇上火油,把火丢进来,还在外面看着烧起来了才走。”
虎子和瓜二娃检查了所有小乞丐还确定都没有伤才真正松了口气,虎子和瓜二娃对视一眼,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地上,面冲着燕归天三人的方向,后面的小乞丐们懵懵懂懂的跟着跪下来。
南宫晟猛地仰卧起坐,讪讪摆手直言,“我是被救的那个,莫拜我,折煞我也。”
燕归天也站起来不受,却将慌张的林音音按在位置上,“我负有重伤,能走着出来不添麻烦已经是极限,救你们的是这位林音音姑娘。”
“音音姑娘,救命之恩当得一拜。”燕归天严肃的说。
林音音眨了眨眼睛,脸上还带着几分薄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虎子和瓜二娃跪的端正,他们两以最尊崇恭敬的礼拜下去,然后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虎子的额头都磕破皮了。
“我虎子虽然是个乞丐,但是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今天我们这一群一百多条性命,我全都记在心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恩人若不嫌弃我只是一个乞丐,今生今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恩人您一句话,我必当以命相抵,决不食言!”
“我童悦亦如此。”瓜二娃甚至还举手发誓,“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林音音当真被这毒誓吓得蹦了起来,连连摆手拒绝,“你们的决心我知道了,发毒誓就不必了。”
瓜二娃露出一个笑来,她脸黑乎乎的,牙齿却白,“恩人心善,只是人心易改,谁知道到了最后,还有多少人记得今日的大恩,这誓言是用来约束我们这些人的。”
他们这些自小就历经苦难颠沛流离的人,虽然给点钱什么事都肯干,但是却十分相信因果报应,因为他们的前路往往灰暗,只能寄托希望于神鬼,于下一辈子。他们没有什么能回报的,所以只能许上这一条贱命了。
一众小乞丐们磕头发誓,林音音感受到他们的真挚,心头突然涌起千言万语百般心绪感悟。
夜晚临睡之前,林音音突然问了众人同一个问题,“什么是侠?”
燕归天说,“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畏奸邪不惧强敌,一人一剑浩气长存。”
南宫晟折扇抵唇笑得无奈,“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没明白。从字形而言,侠首先是人,其次要有刀枪剑戟武器傍身;从释义而言,便是以武犯禁,振世救弊;于黎民百姓,或救水火或乱律法,于家国天下而言……便是法外狂徒,弊大于利。”
苏盈盈沉思了须臾,道:“于其他人而言,我是恶;但于我蓝颜知己,我是侠。”
燕惊雨满脸茫然不知其然,季无鸣意味深长笑而不答,只道,“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道。”
林音音不知道这个道是什么,或许指的侠道,或许什么也没指,但林音音知道了,自己此时此刻想要做什么了。
城隍庙的火还在烧着。
虎子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睡着的人,悄悄的离开,他一路走远了,才打算跑起来。
“你一个人,打算去报仇?”一个淡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虎子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就见两个裹着黑披风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待看清是谁后松了口气。
“我只是尿急。”虎子随口扯谎。
“那刘太守之子欲杀你们而后快,以你的个性必不可能就此忍气吞声。”季无鸣好奇问道,“只是,你打算如何进城?”
虎子被他揭穿,也就不隐瞒了,回答,“那城墙是高,我爬不上去,上面还有守卫,我一露面必死无疑。但这城墙修建已久,每年都要修补,去年修城墙之时,太守贪墨了批银,工钱给的少工又劳累,自然找不到太多人,便以两餐管饱的价格招了许多乞丐去。”
“我也去了。我知道那片墙看着不错实际上修的稀烂,而且再往前两丈的地方,有几块砖没有封死。”
“原来如此。”季无鸣明白了,又问,“那你又打算怎么进太守府?”
虎子笑了,“这个便更简单了。那刘太守后院以前养了好几条大黄狗,那狗洞我钻过好几次呢!”
刘太守公子时常会放狗咬乞丐,而每次一发现乞丐被咬,虎子就想办法却把狗揍一顿,不管是不是它们咬的,都记在它们头上,后院里的狗都被他揍死了好几条。那刘公子还以为是发狗瘟呢,把狗全处理了。
“那你打算如何报复他?”季无鸣又问。
虎子呲牙,“自然是他怎么做的我就怎么还回去!”
季无鸣挑眉:“你打算把他烧死?”
虎子很想点头,但他知道不可能,“那姓刘的虽然是死有余辜,但太守府里里外外有三百多人口,太守夫人虽然假慈悲,但每回去嵩山礼佛回来,也都会叫丫鬟沿路分发些食物给我们这些乞丐,后厨那大娘虽然骂人难听,但她是个好人,她也会把府里的剩饭剩菜拿给小乞丐们吃……而且我如果敢放火,肯定是跑不出太守府的,到时候说不定会连累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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