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的龙竹焺自碎石烂木间滑行数丈,背后的虎毛俨然摩擦起徐徐的白烟,刺鼻的焦灼处露出斑驳的血肉,活脱脱被蹭掉一大块皮毛。
“够了!”沅殇鬼婴呵道,“你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还不停手?”
龙竹焺背后的银碎蓦地暗中施力,像五岳压顶一般,便把恨意冲膺的家伙牢牢牵制身侧,纹丝不能移动。
“终于见面了!”
上官伊吹的视线紧盯着柳白骨的怀中婴孩,他的表情绷得严肃异常,却不是因为首次见到沅殇鬼婴。
阿鸠……阿鸠……
他心里真正惧怕的是另一个人的到来,脚步开始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地移向了戚九身边。
可是他同时看见了戚九掌中的木杖,还有漫天闪烁的幻印群落,高挺的身姿陡然冻僵一般,彻骨之痛敲击着他的头颅。
轲摩鳩……
轲摩鳩!
他最好的兄弟!
上官伊吹的右眼皮如同波动的仇火,逆行的血脉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冲撞。
阿鸠!
阿鸠!
他全都知道了吗!或许关于他的计划,还是一无所知!!
奔跑而来的还有谢墩云与白式浅。
一众鲤锦卫们经过血战之后,益发被噩梦般的劫难所历练,他们见过敌人的强大与可怖,愈发带着恨意,警惕地举刀相向。
形势很快发生明朗的变化。
两两对峙,各成顶势,明暗楚汉,以河为界。
戚九以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靠近的上官伊吹道,“我先收拾她们,才有时间听你解释。”
潜意思甚如,等回家跪搓板去!
上官伊吹并没有立刻回应,若不是他手里当然环月弯刀在滴血,在颤抖,在踟蹰,他应该要狠狠地搂住戚九的。
看来阿鸠他还不知道一切!
上官伊吹的背脊湿透一半,冷风灌骨,竟觉得自己顶天立地的汉子,居然同一时刻死过三回。
然大敌压前,敌手只能一个个铲除,他筹谋这一刻太久,顺序绝不能乱,否则前功尽弃。
屏息扫睨了戚九一眼,绵绵情意安耐不表。
先对沅殇鬼婴道,“你究竟是谁!竟然屡次三番地出来作恶!还多次嫁祸在鲤锦门的头上!”
上官伊吹的目光恢复精明,他早已经看到沅殇鬼婴爬出来的时候,仅有半个身影,足以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周身立刻陷入警戒。
“桀桀桀桀……”
沅殇鬼婴奶气道,“你真不认识本宫吗,好好想想你之前做过的事情……”
“我做过的事情多如牛毛,有积善的,也有造孽的,每一件虽不能全记清楚,若说能把你单独记起来,恐怕你也没到那个最特殊的地位。”
他的回话不失桀骜谨慎,尤其在戚九面前,更加不能松懈一丝一毫。
“桀桀桀桀……”又是一番阴森森的恐怖鬼笑,“那本宫且给你两点提示。”
黑色的千丝万缕挽成一股触腕,扯起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陌川,他的额心断断续续吐露出银壶嘴,仿若第三颗眼睛突兀地睁开着。
不待上官伊吹有所反应,沅殇鬼婴的身周出现一串若有似无的金光法印,这些印记看似平静,却苦苦地折磨着婴孩娇柔的神经,仅是微微一显现,足以令她生不如死。
故而在所有人眼前一亮,转瞬即逝。
擘逻漓印!
竟然是此毒恶之印!
世间从未有人配受此印封锁,除了一个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上官伊吹提刀一挥,“你未成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的眼前,你应该在我的……”他忍着没说出结果来,若是说出来,一切的谎言与真相都会重新洗盘。
“现在记起本宫来并不晚,正是本宫需要的时候,可谓恰到好处。”沅殇鬼婴收敛回伸出的触腕,那触腕把陌川吊得极高,两条腿登得像只待死的青蛙。
柳白骨的裙摆下随即又衍出另一条黑触手,张牙舞爪尤其可怖,重重打在龙竹焺的头颅,刻意沿着环月弯刀的创痕使劲一剥。
“嗷!”龙竹焺瞬时血流满面,残忍的剧痛令他深林咆哮,虎口大张,满满吼出的都是极痛。
柳白骨泛空的眼睛盯着他,却是怀中的沅殇鬼婴在说话。
一缕缕幽怨,满腔的愤慨,“本宫本是想利用你做事,结果你自以为聪明,居然想要借本宫的力量替彣苏苏做美。”
所以杀尽龙竹焺的满门自然是泄恨,不过沅殇鬼婴高智,定然不会当众说明真相。
“待会儿再收拾你,这会儿子,本宫此生此世最恨的三人,好不容易攒足了两个,得先叫他们不得好死才行!”
戚九终才明白说的二人中,包涵一个自己,撑着木杖靠近上官伊吹去。
上官伊吹早已领悟,飞身错步动如脱兔,一把将戚九紧紧搂入自己怀里保护,三千幻印旋即明耀如星,涵聚的光芒如一柄柄利剑刺入上官伊吹的身躯,将他残酷地从发怔的戚九身旁驱飞。
“你们都滚开!”上官伊吹被巨大的驱逐力拨开,势如清澈淋漓的河流撞击碣石所砯激的水花。
他朝头顶三千幻印怒道,“阿鸠是我的!我的!你们都走开!”
沅殇鬼婴正等着二人被迫分开的空隙,提着欲死的陌川半空里摇了摇,对着脸色发青的人阴笑道,“听说你妄想做筑幻师,却一直不够成功,本宫今天帮你一把,让你做出一场噩梦巨幻,久久不会醒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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