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颗星陨猛烈地朝着四只焚轮恶兽撞击去,将怪兽坚硬如铁的皮肤轰击,爆炸声此起彼伏,巨兽摇曳的肢体踩得大地震荡不止。
天火密集如雨,颗颗与疮痍之境撞击,砸出道道深坑。
更有些闪灼着炽目光芒的星陨逼向东佛的头际,他谨慎防着银蚀蝶与雷鸟的夹击,此刻再加上天星陨的坠击,自然撤回部分长发,先在自己与皇姐身周编织出一道铜墙铁壁来求自保。
砸来的星陨便如迸裂的烟花,塌陷的壑谷,爆发的火山般,将整个幻彧里毁灭到无处更生。
焚轮恶兽俨然岌岌可危。
沅殇鬼婴瞧东佛逐渐有些张乱,一番提议道,“皇弟莫怕,幻彧里的万物皆是虚假,你有神力在手,随随便便筑造些什么,足以与鸠罗纳夜那厮旗鼓对抗。”
“哪怕是造出些人命来,皆是假的,只要幻彧壁破了,谁能知道我们曾经做过什么……”
东佛心神领会,不再多虑彷徨,亲手撤回四只奄奄一息的焚轮恶兽,由自己身边成形的云霭里一点一画,仿佛丹笔青描,九曲十八弯的各路江河,从云朵里奔腾而出,潮湿的水汽冉冉升起,直将雷鸟与银蚀蝶的羽翅湿润,难以飞行。
哗啦啦的江河呼啸而过,堪比训练有素的战马蹄间四巡,戚九与上官伊吹驾驭金龙冲向浪头,纵着龙口内吐出阵阵凶猛的水柱,似东海撞去西海,南洋狂卷北洋,炸起的水花四溅,须臾吞没整片幻彧大陆。
“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东佛嗤之以鼻地挥挥紫袍阔袖。
从他筑造的幻象中隐隐传来土石耸动的巨响,再近些时候,摧枯拉朽的毁坏声中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声。
有个人,活生生的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随即像千斤的铅块一般,掉入万倾巨涛中沉沉浮浮,两条臂膀抡着花儿,企图与无情的洪水抗衡,呜咽的喉头里不断地吼着救命。
蓦地,一只仙鹤驾风而来,纤长的喙轻松衔起落水的人来,飞翔于怒涛之上。
正是戚九幻出仙鹤。
然而不待眨眼功夫。
噗通!噗通……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又跌落了十数人入水。
戚九的直接幻出百只仙鹤,照例营救。
可是头际压来的叫喊声却远远不止这些人。
当戚九与上官伊吹不约而同仰头张望。
东佛引来的云海深处出现一片巨大的黑影,凄厉的尖叫随着黑影愈发清晰,愈发低垂,愈发贴着耳骨溜行。
成千上万的人从云中纷纷跌落下来,带着振聋发聩的救嚷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便如倒豆子一般,个个滚了下来。
黑色的东西终于压降下来,裸。露出的石块上纷纷掉落着土渣碎石,接下来的竟是高耸的城墙和城楼。
整座威严雄伟的咸安圣城,被东佛以幻力自遥远的地方搬来眼前,像倾斜的纸盒一般,缓缓地将城市翻转过来,巨大的裂缝不断贯穿于上百年悠久历史的城池之间,灿烂的文明眨眼土崩瓦解。
巍峨辉煌的宫殿于城池的倾斜中,散发出惨白的盈光,北周的子民们,无论高低贵贱,士农工商,均挂在屋梁棚脊间摇摇欲坠,俨然待宰的羔羊听天由命。
上官伊吹勃然大怒道,“筑幻之法起源于烨摩罗,虽然遭女帝摈斥,亦是遵人道,修正途的,何况这些人均是你们的子民,如何能轻松下手!”
他的声音透过风浪,传递去东佛的身边时,自有一番诛伐杀气。
戚九的双袖中同时抖出两路仙鹤,像绽开的翅膀无限延长,数不清的仙鹤腾云驾雾,穿梭于崩塌的咸安圣城之间,不停地抢救着岌岌可危的人群们。
“他们应该觉得荣幸之至才是,”东佛应声如战,一丝顽虐的笑意在他英俊的脸上缓缓延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我现在要鸠罗纳夜的性命,他也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死!”
如此夸大海口,竟能从东佛嘴里说出,必然是受人耻笑,然而东佛的作为却一再彰显出他的胸有成竹。
无尽的墨发如千万条触腕,紧紧地吸住了整座咸安圣城,每根细丝都施了无穷的力量。
仅听得咔嚓嚓的声音如雷贯耳,咸安圣城如扭碎的木屑,纷纷扬扬掉着巨石。
“鸠罗纳夜,你就是伸手去救,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救了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
“谁说我不行!”戚九被他明显激怒了似得,背后莲花吐蕊一般伸出无数条手臂,那些手臂不断延长再延长,与东佛的黑发斗成一团,霎时间便揪扯至昏天暗地,戚九无数的坚实手掌齐齐弹出,最终扶在即将分崩离析的咸安阿城四周,牢牢紧固起来。
东佛的眼前一寒。
一条手臂悄然攥着蝶骨翼刀,从缭乱的视野中划出一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头顶。
东佛抱紧沅殇鬼婴,旋身一避,半头的乌丝被蝶骨翼刀迸力削断,险些连头盖骨一并砍破。
发丝缠绕的咸安圣城瞬间失去的平衡点,继续断裂开来,坠落的人群似洪水一般倾涌不断,黑压压得积了一片。
东佛的心跳随着刀光一起飞跃,接二连三又敏捷地避开了几次偷袭,刀刀贴肤疾掠,几乎要戳穿东佛的血管。
东佛恨爱交加,对着戚九的身影狠狠一咬牙。
小兔崽子,都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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