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许看了一眼闻湛,不能说他憔悴,他看上去依旧清风明月,但她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枯萎的气质,像一具行尸走肉。
闻湛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屋外走去,给她留出空间让她与陆云初好生说一会儿话。
柳知许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陆云初,想要说话,却先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云初此病实在是古怪,她躺了这么久,不吃不喝的,依旧气血十足,看上去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大家都不太相信她会醒来,但又不敢当面对闻湛说。
“云初,你当初说的,我都在努力地做。”她在床边坐下,打开木盒,“你瞧,这是我收集到的种子种出来的作物,名字还没取,等你醒来取。”
她笑道:“这些蒸煮出来都无毒,可食用。不过有些不太好吃,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才美味。”
陆云初躺在床上,面容平和。
柳知许看着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难过:“你快点醒来吧,醒来后来我的地方玩儿,我等着你呢。”
柳知许走了,陆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临近年关时,陆府又来了个奇怪的和尚,长得一脸招摇撞骗,非说和陆云初认识。
陆竟让人把他拎进来,送到闻湛面前一瞧,竟是晦机和尚。
晦机一看闻湛,吓了一跳:“你瘦了好多。”
陆竟无奈:“不好好吃饭睡觉,可不得瘦嘛。”
晦机摸摸佛珠,神神叨叨道:“施主,这样可不行。以前你不吃不喝没事儿,命数既定,死不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喝茶,“都不一样了,贫僧现在已经看不清别人的命数了,只是感觉……命不由天,得自己去争。”
闻湛心中一动,在纸上写道:主持法力高深,可知云初何时会醒来?
晦机讪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其实就是感觉得来劝劝你,免得你把自己给熬死了,到时候她醒来见不着人怎么办?”
闻湛抿紧了嘴角,沉默地垂下头。
晦机看他这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好吧,其实贫僧能勉强窥见一些天机。我感觉……她好像把你忘了,所以醒不来。”
闻湛心里一颤,但他的神情并没有晦机想象中那般难过,反而无奈地笑着。
——她记性一向很差。
晦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人生这么长,慢慢等呗,她总能醒来。”晦机劝道,“你看这秋日,日光和煦,有花开,有鸟叫,果实硕硕,人间正好,何必苦着自己死守?”这里面传递着闻珏的关心,只是闻珏现在刚刚掌权,不能随便离开主城。
闻湛摇头,在纸上写道:鸟、花、星辰斗转,它们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一是一个模样。只有她来了,世界才会活过来。
晦机好不容易等他写这么大一段话,一看,哑了,都不知道怎么劝了。
他只好再泄露一点天机:“她醒来与否,似乎……与你有关。”
闻湛迅速抬眸看他,日日漠然冷清,难得如此精神。
晦机道:“若是有一日,你什么都忘了,只会记住一事,这事会是什么?”
闻湛摇头,他也不知道。
晦机道:“若是她在混沌中与你相遇,你唯一记住的事或许能唤醒她。”
闻湛笑了笑,终于张嘴说话:“多……谢……”谢谢你给我希望。
年关一过,元宵到了,闻湛终于出了门,抱着陆云初去了灯会。
陆竟没阻拦,他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整日守在屋子里,迟早得疯。
闻湛不会让陆云初吹冷风,所以只是在马车上同她赏灯。
他掀起车帘,不管陆云初能不能看见,在她手上写道:我们秋日相遇,元宵第一次出府,你带我看遍美景,想必也是喜欢的,以后我也带你来看,可好?
*
陆云初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嘶——”她的头跟在装修似的,电钻嗡嗡地钻太阳穴。
昨天她干什么了?
陆云初从枕头下面找到手机,早晨七点半,她反应了半拍才忽然弹起来:“靠!迟了迟了!”
她从床上翻起来,被子一掀,一本厚厚的书被掀飞,重重落到地面。
她连收拾也来不及了,随便抹了抹脸,套上衣服就往外冲。
直到踩点赶到公司才松了口气,捂住疼得不行的脑袋,喃喃道:“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跟宿醉了似的。昨天喝多了?不会吧。”
副导演见她在原地碎碎念发呆,过来叫了她一声:“小陆!赶紧过来!”
陆云初一个激灵:“好!”
她跟着这个美食纪录片导演组三年了,虽然始终没混出个名头,但怎么也是颗不可缺少的螺丝钉。
忙碌的一上午过去,中午吃盒饭的时候,陆云初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刨饭。
“对了,你知道最近官宣要拍的那本古早小说吗?”旁边有女生在聊天。
“啊,我知道,男女双强,我初中看过,特爽。”
陆云初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连忙抱着资料挪了块儿地,呼吸新鲜空气。
下午出发启程去隔壁城市拍素材,大巴上播放着一部催泪励志片,大概就是贫民窟的孤儿考上名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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