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此次大人救命之恩。”傅廿说完,便从草席上爬起来,爬到裴昼身边对郎中问道,“大夫,他的伤处理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处理完了,暂无性命之忧,不过还需好生休养。”
“多谢。”傅廿给了药钱就试图再次背起裴昼。
“小兄弟,您和您的朋友都还病着呢,有什么要事——”
“喂,你要去哪儿?”郎中还没说完,傅桢就先一步站起来拦住了他们。
“对对对,您也劝劝他,现在还不能走。”郎中连忙附和。
傅廿背着裴昼,拽着傅桢,一路走到门外,才低声道,“属下还有任务,不能久留,没时间休息,得赶紧上路。”
“你还在生病,背着这么沉的人上路?”傅桢拽着他不撒手,质问道,“不是,你好歹替我偷过药,我不能看着你这么……送死。我刚才从狼群口下救你,转头你又去送死?还带着朋友一起去送?不是,他都这样你还拖着他走,你该不是早就想谋杀他——”
大人,恕属下直言,您话真多。
这句话到嘴边,傅廿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出口。
傅桢见他去意已决,又加了一句,“这样,你的朋友是哪儿的人?如果近的话,我替你照顾一下,也算还了今日欠下的伙食费,你看如何?”
第49章
的确,他自己还在病中,背着这么大一个裴昼,行动非常不方便。
而且回到述州行宫,藏人也十分麻烦,尤其裴昼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都不稳定,交给傅桢代为照料无疑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不方便移动吧?你们两个这幅样子还要急着上路,怕是待会儿真的上路了。”
“……”傅廿没否认。
他倒是还好,非感染引起的高烧最多难受些,不至于丧命,但裴昼这种读书人真不好说。傅廿回头看了看裴昼身上的伤。
刚换过的纱布,又一次渗出鲜血,衣服也破烂不堪,在萧瑟的秋风里尤为惊心。
沉默间,傅廿感觉到背后的裴昼有苏醒的迹象,垂在他身侧手动了动。
“好了,先把人放下来。郎中都说了,你们还不能走。”傅桢见他不说话,先一步伸手,试图把裴昼放下。
突然,傅廿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紧紧握住。
力气很大,和裴昼平日里的书生形象完全不符,而且手在隐隐颤抖,握了不一会儿,骤然松开,显然是又陷入了昏迷。
“不必。”傅廿突然转身,拨开傅桢的手,拒绝傅桢的帮助,随即又解释道,“医馆条件不好,属下会找家客栈供友人歇息,大人若是也想歇脚……”说到这儿,傅廿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出来钱袋,转头凑到一边装模作样的数了数。
傅桢见此,没再勉强,“不劳你破费,走了,我也有事,肯休息就好。”
说完,傅桢转头,大步朝着反方向离开。
傅廿背着裴昼,也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直觉告诉他,傅桢肯定是事情瞒着他,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但多半不是好事。
他的戒心一向强,尤其是对和他旗鼓相当和实力高于他的人。傅桢对他来说不仅是小时候相伴相互的伙伴,同样也是差点杀死他的刺客,阔别已久的生人。
他连夜雇了车夫,一路带着裴昼赶到述州城,才找了家规模宏大的医馆停下。
“小伙子,你这个朋友……情况不乐观啊。”
大夫见了他和裴昼,打量了一圈,迟疑的开口。
傅廿的声音已经十分疲惫,强撑着精神,“求求您,救救他。我七日内会来接他,钱不是问题。”
说完,傅廿摸出来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那个荷包,压在了柜台上。里面有半两碎金,还有他剩下的一些散银。
掌柜打开荷包,整个人顿了一下,“那老夫尽量试试,能不能救,就听天由命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鄙人定会重谢。”
安顿好裴昼之后,傅廿才敢松了口气。
裴昼的伤势已经有发炎的趋势,再强行拖着他去行宫,怕是真的要上路。
再剩下的路,傅廿就赶得轻松了些。
高烧还是没退,喝下去的那些药根本不管事,摸到行宫的外墙时,傅廿扶着墙停下来休息。
只是身子停下来休息,脑子里还是想着不久前的场景,想着关于裴昼说的话。
爬到太医所在的药方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到了药方的前院,傅廿推开虚掩着门。
“是咳嗽还是发热?还是来拿伤药?”
听到药童的声音,傅廿才感觉到一点心安。
药童忙着给配药,根本没回头,又补充了一句,“严重的话可以先去东院等……”
“咚!”
地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喂,你怎么了!”
“身上什么味道——呜哇!师父!师父,救命!”
“……”
再往后,傅廿听不见了。
只知道身体很沉,睡了很久很久,无梦。
醒来的时候,肢体还是像灌铅一样,只有脖子可以稍微动一动。
傅廿转头,看了看窗外挂在中天的月亮,估计自己至少已经睡了四个时辰。
身上染着狼血的轻甲已经被扒了下来,只剩下破破碎碎的里衣,为了方便给伤口上药,剪成了跟窗花一样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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