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上是一副插画,主角明显是个男子,却是挺着足月的孕肚,姿势也……伤风败俗的过分,尤其画工精湛,寥寥笔墨就将画中人的表情细节表达的淋漓尽致。
楚朝颐震撼了一会儿,没再继续看下去,一言不发的合上从傅廿手中抢来的书本。
傅廿:“……”
沉默间,傅廿才发觉到方才为了抢书,不知不觉趴在楚朝颐膝上,半个身子也靠在这幅胸膛里。他赶忙爬起来,低头坐直。
脸上的温度烫的过分,傅廿完全不敢看楚朝颐目光。
完了。
“阿廿……平时喜欢看这些吗?”良久,楚朝颐才迟疑的问出了这句话。
傅廿:“……”
这话他不会接。楚朝颐再是离经叛道,到底还是在皇家礼仪规矩下长大的。其实别说是楚朝颐,即便是街边的三流混混,也不一定看过这么离谱的东西。
“不是,属下自然不会喜欢这些,”傅廿否认道,“属下只是无意从同僚手中得来,想着无聊时解闷来看,没料到里面的内容会如此不堪,见您突然回来,才下意识藏起来。”
说完,傅廿见楚朝颐没接话,又做贼心虚的补了一句,“太奇怪了,男子怎么可能会怀孕。”
“嗯。的确伤风败俗,”楚朝颐见傅廿说是从同僚手里拿的,并不喜欢,才大胆抒发道,“说伤风败俗都轻了,简直就是污秽。”
傅廿没接话。
原来楚朝颐认为男子有身孕,是污秽。
也是,连傅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怪人,到现在也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孕在身。
想到这儿,傅廿无意识的躬身,尽量不让楚朝颐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他不想被当成污秽。
腊月至末,夜半,承元殿里传来了傅十九苏醒的消息。
“当真醒了?”傅廿在寝宫里打理着刀刃,楚朝颐在一旁翻阅着书卷,听公公来报,傅廿连忙放下了手上的刀刃。
“回大人,千真万确。不是前几日那般稍有呼吸,是真的能坐起来,和人交流。”来报信的公公回道。
傅廿听完就要站起来。
还没穿上外衣,就听见书桌后面传来幽幽的声音,“朕原本还纳闷,已过亥时,连国事都要推脱到明日,到底是什么圣旨能让你二半夜不睡觉也得爬起来,原来是以前的师兄醒了。”
听到这句话,傅廿穿外衣的动作顿了一下。
“属下只是有要事问他。师门情谊…早就没了,让陛下笑话了。”
还没琢磨出楚朝颐话中几层意思,只见楚朝颐搁下书本,让李公公取了锦衣貂裘,硬是让他换上。
傅廿不明所以。
这种华而不实的服饰,楚朝颐替他裁过许多,只是他一次也没穿过,楚朝颐也从不强迫。
今夜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定要让他换上。
看着身上暗紫色的锻衣,袖子大的恨不得能藏人。上面的暗纹绣花都是吉祥的寓意,绣功特殊精湛,几乎摸不出绣线凸起的手感,腰间的流苏是纯金做的穗子,每走一步,金子便会发出细微的响声。配上貂裘外衣,更是贵气逼人,加上傅廿原本身形就修长,容貌出挑,这么一身下来,不像是陛下身边的影卫,到真的有几分皇后的气势。
傅廿又捋了捋手上繁琐的袖子,试图束起来,行动方便些。
“就这么去吧。看了你那好师兄就赶紧回来。”楚朝颐看了一眼傅廿这身打扮。
果然比灰扑扑的常服要合身的多,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便傅廿身材颀长,腰身看起来还是略显臃肿。
傅廿没接这酸里酸气的话,行礼告辞。
轿撵上,傅廿最终还是把袖子缠了起来。
上一世,他无论什么时间去见什么人,楚朝颐都丝毫不在意,甚至懒得过问,只是让他不要误正事。这次,他要去见师兄,仅仅是见一面……傅廿又看了看这身锦缎。
“楚朝颐也会有占有欲啊。”傅廿喃喃说道。
说完,傅廿沉寂的面容上微微流露出一丝扭曲的笑意。
楚朝颐终于体会到,上一世他的心情了。
上一世,傅廿看着楚朝颐和别的男男女女讨论着非政务上的事情,他也想过试图在这个有恃无恐的男人身上宣誓主权。
虽然很多时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随即傅廿便清醒的意识到,他不配。
到了重刑司,夜色浓到伸手不见五指。
在狱卒的带领下,傅廿被领到了院落角落的一处房间。
此地虽是重刑司,但一点也看不出牢狱的影子,房屋虽没有宫殿那般华丽,但内里环境也算得上干净舒适。
“大人,傅十九和傅别都在里面,傅十九刚受过审问,明日还要接着审,只能麻烦您少待一会儿。”
“知道了。”傅廿冷冷的回答完,把裘衣兵器都卸载了门外,大步走进了门。
阔别多年的十九师兄……
傅廿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穿心的那一剑。
还有师父说,他死后,师兄一直耿耿于怀,懊悔不已……
里间草药的气息很浓,绕过屏风,傅廿看见傅别正在桌边,呆滞的剪着烛灯,神志恢复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不太机灵。
榻上,少年还是穿着月白色的袍子。
可浅色的袍子比上次见,多沾了几分血迹和尘土,发冠也散乱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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