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廿看着楚朝颐那些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远方皇叔,轮流看着乳娘抱着的小昼书。身侧的女眷,甚至还用带着首饰的手逗弄,傅廿看着,不禁握紧手中的短刀。
好在楚朝颐还算护短,及时制止了那些女眷试图触碰小昼书的行为,不过一会儿就让乳娘抱了下去。
傅廿这才松懈下来手中的短刀。
酒过三巡,傅廿换了公公的服饰,遮掩住自己的义肢,趁着楚朝颐唤人倒酒的时候,替了原来小太监的位置,悄然出现在楚朝颐身后,“陛下,您喝的够多了。”
“倒酒。人呢?”宴席嘈杂,楚朝颐并没有听见身后幽幽的声音。
傅廿自然没动。
楚朝颐不耐烦的碰了碰酒樽,回头吼道,“说了让你倒——”
话还没说完,楚朝颐看见背后那双熟悉的眼睛,面部虽画了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但深邃的眼神却不被易容所遮盖。
“阿廿……”
傅廿没动,也没回应,就这么站着。
“颐儿,公公不懂规矩就换一个,下人嘛,再怎么教还是蛮性难改,何必为了这点事生气?”
对视之间,下面有位远房皇叔善意的说道。
楚朝颐转回头,进退两难的干笑了一下,端起一边冰凉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酒宴结束后,傅廿就这么穿着太监的服饰,单手把楚朝颐架离了酒席。
穿过御花园时,傅廿感觉到身侧的楚朝颐整个压在了他背后。
“卿卿,你说句话啊,是不是生气了?”
傅廿:……
如若不是对方是楚朝颐,他保证上手捂嘴。
“卿卿,我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卿卿,我不该吼你……”
“卿卿,说话呀,呜呜呜呜呜呜我是蛮人,我没被驯化,我没……”
“您能不能别吵了?”傅廿实在没忍住,小声呵斥了一声。
他不会因为那些个八竿子打不到的皇戚的几句话是生气,面露嫌色不过是因为他们喝过酒,又去逗弄小昼书。
“卿卿啊呜呜呜呜呜呜……”
傅廿环顾了一圈,一直照顾楚朝颐的李公公不在,只有一个高公公还算相熟,“高公公,陛下喝的有些多。”
“让奴才来吧。”高公公赶忙接过。
“卿卿卿卿,阿廿……”
高公公:“陛下这是?”
傅廿:“陛下说的家乡话,说是想用冷水淋淋脸,好醒酒。”
高公公:“奴才知道了!”
去太医院看小昼书的时候,正好撞见乳娘在哄她睡觉,看来是今日宴席开心,难免激动。
傅廿虽未饮酒,但身上的酒气却是不轻。他并未近身,只是隔着半透的薄纱屏风,勾着头看了一会儿。
直到睡着后,傅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回到寝宫,楚朝颐正揉着太阳穴,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书籍。
“陛下酒醒了?”傅廿走近,关怀道。
楚朝颐没抬头,“拜阿廿所赐。”
傅廿:“陛下不必言谢。”
“今天……主要是好不容易得女,想和那些个皇戚们炫耀一番,”沉默半晌,楚朝颐先一步开口,“他们要碰书儿,我也第一时间阻止了。而且,也就多饮了,那么十来杯,也不多。以后不会了,阿廿,别生气嘛。”
傅廿:“也没生气。”
“那明日一同上街?京城的上元节灯会可热闹了——”
“明日出宫?”傅廿原本就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一听到楚朝颐说灯会,困劲儿也没了,“当真?”
“当真。借着书儿的满月,好不容易得闲。以前在北方的时候,不管形势多紧张,上元节的庙会我们总会一同去逛一圈儿,买份甜羹,再去寺里求个签,好像什么烦恼事儿都能化解了一样。”
听到这儿,傅廿倏地笑了。完全没了方才酒席上的满脸阴霾。
楚朝颐也笑了一下。
正月的京中热闹,尤其是上元节,夕阳刚下,街上就热闹起来,叫卖的吆喝的起此彼伏。
楚朝颐和傅廿出宫后坐了一段马车,到闹市区后,便改为步行。
二人今日穿的都是一身布衣,还打了几个补丁。
只是两个人这幅身姿,即便穿的单薄,也像是落魄贵族的后裔,钱短志不短的那种。
天色渐暗,傅廿走路的动作有些拘谨。
为了伪装的天/衣/无/缝,不仅里衣也穿了麻布的,主要是过于贴身,上半身衣服勒着心口,稍微走动,和皮肤的摩擦就令人不适。
加深心口前的涨痛。
原本出来看灯会应当是件开心事,只是现在,傅廿完全无法忽略心口前的异样。
“阿颐,稍微歇一会儿。”傅廿说着,目光慌忙扫了一圈,最终,求救似的放在不远处卖杏仁茶的摊位。
买了一份后,两个人一同坐下。他们的身高和矮脚桌椅格格不入,傅廿还好,身长虽高但人单薄,义肢可以随便摆放。楚朝颐则是非常拘谨。
——深灰色的麻布衣在他身上本来就够奇怪了,现在还被迫蜷缩在矮脚凳上,活像误入了小人国的巨人。
傅廿看了一眼双手无处安放,满脸写着不自在的楚朝颐,忍着没笑。
刚一想笑,心口摩擦的触感就又一次传来,他不禁咬牙,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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