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晚上就发烧到39度5。”
“……”
说完,林国栋浅浅地叹气,陆熙年啊陆熙年,你可知道你才是她的心魔?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道:“小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桥桥她是我的唯一女儿。如果说,她还是这样无法疏解压力,在你的面前自卑,那你的爱就是对她的害。我曾经那个活泼阳光的女儿,将不复存在。”
“……”
门里门外,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不已。
陆熙年的脸色极其难看。
林国栋声声都是讨伐他的诛心之言。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地自容,什么叫自责内疚。
而林桥听得鼻子发酸,眼前浮起一片朦胧的水雾。她从来都不知道爸爸竟然这么了解自己,爸爸一直在背后分担着她的一切压力。他们父女才是不可分割的亲人。
“……那我该怎么做?”
沉默良久,陆熙年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没人比林国栋更加了解桥桥,他甚至,都不敢跟林国栋辩解一句话。
“不是你要做什么,是我和桥桥要做什么。”顿了顿,林国栋打定了主意:“等到新年活动结束以后,我想带着桥桥离开北京。现在叶成锦对我们的威胁消失了,也是时候让她到处转一转,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找回从前的自信状态。”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决定,桥桥只会遵循他的意见。
“好。”陆熙年点了点头,只要是为桥桥好的事,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林国栋最后叹息道:“你今晚不回北京的话,那就在旁边房间里住下,明早再跟我一起去看桥桥。”
“可以。”
陆熙年没有任何拒绝。他只是再看了一眼房门,就放弃了今晚见她的打算。
“……”
林桥坐在门的背后,不禁潸然泪下。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在放学的路上遇到几个臭男生骚扰,书包都被他们抢了去。忽然,爸爸仿佛从天而降的巨人,帮她打跑了那群臭小子,挥舞着胳膊道:“竟然敢动我林国栋的女儿,你们是嫌命长是吧?!”
原来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在保护自己。老人家的喜怒哀乐,跟她紧紧绑定在一条纽带上。这就是不可分割的血脉亲缘。
但是离开陆熙年的话,她就能找回从前没心没肺的笑容吗?那也不可能。
走出了童年时期的象牙塔,她也去承担生活重量。成长就是一点一点学着去负重前进。
她已经……长大了啊!
***
夜深了,时间过了午夜12点。
过完三十岁生日的陆熙年没有开灯,一个人静谧地躺在黑暗里。
林国栋的那些话,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他第一次开始反思:对桥桥而言,自己到底是她的帮手,还是让她不开心的源泉?
这个念头一旦扎根下去,陆熙年才发现:诸多细节表明,桥桥在他的面前最不自在。而且原因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比方说:他们认识都快一年了,她连一次他的名字都没有喊过。总是一句一句“师哥”“陆老师”的尊称,言必称长辈。
这个小细节就足以证明:她确实在自卑。她连他的本名都不敢叫。
还有一点是:整个社会都充斥着男强女弱的风气。搞得他也产生了这种认知偏差,觉得女朋友在事业方面弱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正常现象。就算桥桥一辈子不工作,他也可以给她最富足的生活条件。
但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社会法则,不是每个人的生活法则。
桥桥不是依靠乔木的菟丝花,她只想要一段平等的恋爱关系,绝对不是谁强谁弱。
这种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地位,一旦带入到了日常生活当中,只会毁了他们平等相处的根基,让桥桥越来越不自信。
林叔叔说的非常对,她的自信在慢慢消失,她最近也没有笑过,一次都没有。
该死的……
他到底犯了多少错?!
这一刻,陆熙年只想过生日这件事没发生。
桥桥生病的心魔是自卑,而自卑的成因完全是他带给她的。
兜兜转转时间到了凌晨一点。翻来覆去,陆熙年还是睡不着,只是蹙着眉考虑三件事:现在该怎么弥补?
如何才能恢复平等关系?
他还该不该在今年把结婚提上日程?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再悄悄关上,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响动声。
林桥猫着腰,光着脚走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她是如此灵活的一个夜行性动物,偷偷摸摸潜伏进了陆老师的卧室里,活像一只半夜溜进来偷肉吃的大灰狼。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停在他的床边,只见陆熙年朝里睡着,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随着他匀称的呼吸声,脊背的线条起起伏伏,勾勒出一份孤独沧桑的疲惫感来。
林桥眼中一酸,她原想忽然蹦出来,吓唬他一句:“鬼来啦!”,这时候,也只能把俏皮话都咽了下去,却觉得牙齿有点痒痒。
陆熙年正在走神间,冷不防被子里多了一人,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捅.进他的怀里,两只细细的胳膊准确地圈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感觉,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
“桥桥。”陆熙年有些掩不住的愉悦之意,他不用开灯,光是感受这柔软的触觉,就知道是哪只半夜出没的猫咪如此大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