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的中央有一张小案几,两人坐下来。
郡主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丫鬟操起竹篙,轻轻松松往湖岸一顶,小船便如离弓的箭一般分开莲叶滑出去。
温浓给了个眼色,梨汤便上前将案几上的茶壶稍稍挪开,而后把食盒摆出来。
而后温浓和郡主二人便就着茶水吃起桃花饼了。
“郡主,如何?”温浓笑盈盈地问。
“好吃!”
温浓笑得更甜了。郡主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会觉得这些桃花饼有多好吃,无非是爱屋及乌罢了。
“还有这个。”温浓从荷包里取出那个小小的木雕,“我虽从小跟爹爹学了木雕,但技艺比起爹爹来差得远了,也不知郡主看不看得出这人是谁。”
郡主接过来一瞧,顿觉惊喜,“是我,看得出来!我那天就是梳的这个头发。”
温浓嗔道,“原来只有看头发才看得出来。”
“当然不是!你刻得很好,要不然我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是我呢。”郡主笑着说,“我很喜欢。”
云荻郡主随后又暗暗懊恼起来,她怎么没想起来给温浓准备礼物呢。
温浓多么可爱又贴心。
小船一路前行,此时竟已看不到来时的湖岸了。
郡主说,“对了,你听说没,许淑苒的庶兄被人套麻袋揍了。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将他一顿好打丢在了许淑苒常去的茶楼后头。我上回见她,脸色很不好呢。”
温浓嘴角抽抽,她可能知道是谁打的许二。
她知道温渚很是气愤许二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还来与她相看,还打着那种拿捏老实人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现在气消了没。
郡主接着说,“也不知道许二是不是最近犯了太岁,近日还传出太子哥哥评价许二‘不修私德’的话来,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他以后的前途可就坎坷了。”
“还有此事?”温浓眸光微动。
太子?
“我也是听人说。我最近都碰不见太子哥哥……”
郡主絮絮叨叨地说着,天却渐渐暗下来。
那个撑船的丫鬟开口说,“郡主,快下雨了。”
这雨来得比想象中快,很快便有零星的雨点子落在几人头上。
“快,我们先回去躲雨。”郡主叹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呢,早知道我们坐一条带顶的船了。”
话音刚落,视野中便滑出一条带顶的船。
那是一条深红色的画舫,形制瑰丽,乍眼看去空空荡荡,仿佛没有人似的。
旁边的郡主激动地拉住温浓,“不用去岸边了,我们去那儿躲雨去,那是太子哥哥的船。”
第12章 太子 披风,别还。
此时春雷轰隆一声,温浓和云荻两个都颤了颤身子。
小船离画舫越来越近。
云荻喊了声,“太子哥哥——”
她声音本是清亮的,但在春雨中却像是被阻隔了一般。
那个撑船的丫鬟张口,“太子殿下,云荻郡主在此,可否到画舫上避雨?”
中气十足的声音很快穿透过去。
很快,一道人影从画舫里头出来,穿着黑衣,身量很高。
温浓凝眸看去,这人并不是太子,不过也有些眼熟,好似上次是见过的。
应当是太子的哪个近侍,生得眉眼英挺,看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云荻笑着唤道,“崔大人,麻烦你了。”
温浓这下便知道了,这人是崔家长公子崔九溪,从小便进宫做了太子伴读,如今也是太子近臣,领的玉鳞卫侍卫长的差事。
待船离得近了,那崔九溪伸手,将船上的一一接过来。
温浓留意到他在手上垫了块帕子,意在有礼貌避嫌,遂细声道了谢。
天空中云翳的颜色更为灰暗,幸而几人已经有了避雨之处,只是身上少不得沾了雨水,湿漉漉的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鬓角的头发也贴在了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
好在衣裳没有完全湿透,不至于无法见人。
“我的船上没有女子的衣裳,几位只能将就了。”还未见人,温浓先听见一道低沉声音。
她听出来这是太子,之前与他同桌而食的时候便发现了,太子生得有如精雕细琢的美玉,嗓音则比看上去成熟一些,声线低缓,笑着说话时格外柔和。
话音落,太子走至她们面前,他穿着浅黄的春衫,衣襟袖口处是精致的流云纹,许是因为下雨,身上还披了件薄薄的雪色披风,披风上勾勒着银色的繁复纹路,在暗淡的天气中很是亮眼。
他今日比上回在苏府见到时要朴素一些,发上只用雪青色发带半束着,侍者手巧,乍看像是一片花瓣。
温浓看得比上回更清楚了,但她没敢多看便低下头去,“殿下,臣女叨扰了。”
而云荻暗暗纳闷儿,她们几个人里,太子哥哥应当只认得她,可他的话里竟没有提她,只以“几位”代称,像是将她们一视同仁了似的。
不过云荻并未多想,“太子哥哥,还好你在这儿,不然我们往回划,要淋不少雨了。”
“嗯,外头风大,进来坐。”太子转身往里走。
温浓与云荻对视一眼,而后跟着云荻一道前行,画舫正中央摆着一些文书,隐约还有几本折子,手边的位置还有未饮完的茶,以及一个正袅袅冒烟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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