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少时的允之哥哥总是一个人,身边没有玉麟卫,没有崔九溪,只有隔壁院子里原本就住着的几个仆人。
他爱护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从不碰它们,总是孤零零站在那里看着,看上许久。
温浓坐在墙上看见他,将他当做和自己一样没有朋友的人,这才大着胆子去接近他。
心里想着,如果他们俩成了好朋友,那世上没有玩伴的人就一下子少了两个呢。
他虽一开始抗拒,后来还是允许了她的接近,带她在院子里逛,去街上买零嘴,想要赶她回家的时候便会拿出书本考她识字,偶尔还会讲鬼故事吓唬她,看她吓得哭了又手足无措。
因此在温浓心里,允之哥哥哪怕生得好看、谈吐不俗,也只是哪个大家族里的公子,是和她没有太大区别的人物,是可以平等交谈的邻家哥哥。和生来高贵,可以俯视众生的太子殿下不应当是一个人。
“姑娘,云荻郡主来了,已经进了府,好像有什么要事。”梨汤推门进来提醒道。
“好,梨汤,帮我把桌上收拾一下。”温浓将手里的书放上书架,又出于某种心虚,将那些信件藏得更隐蔽了。
很快云荻推门进来,而后一把将门关严实了,转过身挤眉弄眼地对温浓笑,有点神神秘秘的意思,“浓浓,今日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喜欢你那个邻家哥哥,还是喜欢苏公子啊。”
温浓被她问得一愣,“怎么了,我一定要在这两个里头喜欢一个?”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我要生气了啊。”云荻坐过来,拉着温浓的胳膊摇啊摇,“你就跟我说嘛~”
“那你先跟我说,为什么突然一定要知道这个。”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温浓向来是不答反问,再从对方的话里挑出些可以深挖的一直这么聊下去,直到对方再也想不起原本要问什么。
“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云荻凑过来小声说,“今日苏家和谢家一起吃饭了你知道吗?”
温浓垂下眼。
她不知道,但她也能猜到。
大概苏谢两家的婚事又要提上日程了。
或许还是因为门当户对吧,苏雪和与她之间万般不顺,和谢家呢,哪怕前不久还僵持不下,但只要还有个火星儿在,便立马可以复燃,对于苏雪和和谢嫣然的婚事两家都乐见其成。
“苏家谢家的长辈自然想要将两人凑对,谢大人言语开了个玩笑,谢嫣然不用想啦,肯定在那里娇羞地笑,却又什么也不解释。”云荻卖了个关子,“可苏公子就不一样啦,他说了一句话,简直是满堂震惊。”
“嗯?”温浓抬眼,“他说什么了?”
“他说,‘雪和一直拿谢姑娘当作妹妹一般看待,便如雪榕雪梅一般,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因此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倒令雪和不适。’”
温浓闻言,怔了一瞬。
“更绝的是,谢嫣然气得哭着跑了,他还能无动于衷,长辈催他去追也端坐不动,当时不知道多少人觉得他铁石心肠呢。”云荻感叹了一番,便说,“苏谢两家的筵席才散,这事已经传遍了。你也知道,多少人就想听苏公子的事情。先前姑娘们觉得他温柔体贴,想起来便喜爱,现在却有人说他有失风度了。”
“……他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你说怪不怪,向来风度翩翩的宰相公子竟然当众下了谢嫣然的脸面!”云荻哈哈笑了两声,“虽然我是讨厌谢嫣然吧,可这事想想也觉得她挺惨的,被喜欢的男子这么说,当众没脸!据说不只谢嫣然,便是谢大人也黑了脸,险些和苏丞相闹翻了。”
温浓想了想,她之前算是与苏雪和好聚好散,只是言语间提了谢嫣然。
因为谢嫣然的家世与执着,让她觉得之后三年等待无望。
那么,他这一出难道是想要证明什么吗?
用开罪长辈,自毁名声来反抗吗?
“浓浓你说,苏公子不会是为了你吧?你们到哪一步了?”
“没有。”温浓笑了笑,“我们就是寻常的表兄妹而已。”
“当真?浓浓当真不喜欢苏公子?”
温浓淡淡说,“嗯,不喜欢。”
大概就像云荻说的,这件事实在离奇,因而云荻走后温浓还忍不住去想。
她印象中的苏雪和不是这样的,他永远从容优雅,风度翩翩,那么多的姑娘喜欢他,他从未给哪一个没脸,便是在私底下拒绝,也尽量说得委婉。因此难免给人希望,叫人误会,偶尔也会因为姑娘们的误会感到自责。
这样的苏雪和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当众伤害一位爱慕他的姑娘的?
温浓感到心头沉甸甸。
本以为算是好聚好散,但苏雪和那边显然还放不下。
她原本以苏雪和为目标,就算对他没有喜爱,也能扮成一个柔弱娇羞爱慕于他的女子,绝不叫他看见破绽。
但如今,苏雪和已经不是合适的成亲人选,他再如何努力、表态,也得狠心和他划清界限。
……
夜间躺在床上,温浓忽地感觉有什么遗漏了。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允之哥哥给她寄的信还未看。
当时只顾着去看书上的墨点,好验证她的猜想。
等云荻来了,又急急忙忙将信件都收起来。
她懒得点灯,就着月色将信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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