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尖声叱道。
“那晚你们都在!我可是都看到了。”
“大人此话何讲?我们那天晚上来投店的时候,大人已经歇下了,与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何来‘里应外合’之说?”
杨休羡举着扇子问道,“我们也是睡到一半,听说有人失窃了东西,这才下楼探视,然后才遇见了大人的。”
“那为什么两个瑶人会将那蒟……将那罐东西给你们呢?我可是问过了,好多人都看到了。定是你们与‘一剪梅’合作,教唆他偷了杂家的银子,弄得我没有办法按时交易。那瑶人才会把原来要卖给我的东西,给了你们。”
太监被问的一时语塞,只能换个问题逼问。
“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大人想必也应该知道,是因为我家掌柜厨艺精湛,做的点心精致可口,得到了那僚人主人的赏识,这才送了一个罐子给我们。东西是送的,可没有买卖一说。”
杨休羡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说了,我们刚拿了罐子上楼,正收拾行李,准备去港口坐船,还不曾打开那罐子呢。”
“还不曾打开?”
胖宦官也觉得奇怪,如此贵重的东西,瑶人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不过当他听到这一句后,马上将那点疑问抛之脑后了。
“不就是个茶叶罐么?我刚直接收拾到行李包裹里去了。”
万达满不在乎地说道。
“对,对!那就是一罐茶叶。是一罐上好的滇红。”
黄仁见他们确实全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暗地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有打开就好,就有打开就好。”
恍然见到他们几个落落大方,神态自若,关键是口口声声都说那罐子还完好无损地就放在楼上,顿时受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面孔。
“快,快上楼,把罐子取来与我。”
“啊……可是,那个罐子那么漂亮,滇红也算是名茶,加起来多少值些银钱吧?”
万达说着,露出了一副见钱眼开的表情,“大人罐子给您没问题……您好歹多少给个一钱两钱的银子,意思意思吧。”
“大胆,居然敢跟大人讨价还价!”
跟在守备太监身后的一个兵士大声斥责道。
“哎,只要罐子还在,一切好说。走,先上楼。”
那太监看到万达一副死要钱的势利小人模样,更加确定此人不知道那罐子里东西的价值。
一钱,两钱?
要是他知道这东西送到京城后能换一个多大的官衔,还不吓死他!
小老百姓就是没见识。
万达领路,带着黄仁和两个士兵来到了楼上他的房间。
打开房门,见到房内的景象,众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只见窗户大开,被窝上散落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包裹。
里面的衣服,袜子被翻得到处都是,撒了一地。还有一个空荡荡的褡裢被挂在椅背上,晃动了两下。
“啊!我的银子啊!我做生意的本钱啊!”
万达见到此情此景,放开嗓子“哀叫”一声,“噗通”一下扑到了床边。他用颤抖得手翻了翻包袱皮,又捏了捏褡裢的内层。
“没了,都没有了。才多少会儿的功夫,我的钱怎么都不见了。哪个天杀的居然偷我的东西。我的钱,我的钱啊,都没有了。”
“钱,钱算个屁啊!关键是罐子,罐子还在么?”
胖太监指着万达的背影,很铁不成钢地问道。
“啊,罐子在那里!”
邱子晋指着桌子上,被硕大的茶壶掩住了一个角的白瓷罐说道。
胖宦官闻言,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被打开封口,里面整个被挖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下的白瓷空罐子。
严格说来,也不算什么都没留下,至少那股香味还在,充斥在这个破陋的小屋内。
在罐子下面,还压着的一张纸条。
黄仁用颤抖的手将纸条拉了出来。
只见纸条上,有一朵让他眼熟无比的红梅。
前天晚上,他的房间里也是出现了这样的一朵梅花,然后自己用来交易的五十两白银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他眯起小小的眼睛,望着红梅下方的乱翘的墨色枝丫。
每一根枝丫似乎都在嘲讽他,嘲讽他这一次又被同一个贼得手了。
最让这个官宦气的当场要厥过去的是,这纸条上还挑衅地写了三个字——不,够,甜!
“‘一剪梅’……你吃了杂家等了两年才等到的贡品,你还嫌弃不够甜!岂有此理!”
“哐当!”一声。
精美的白瓷罐被黄仁太监高高举起后,扔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传杂家的令,全城搜捕‘一枝梅’!抓到之后,杂家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说着,他领着士兵就往楼下走去。
“我的银子啊!我做生意的本钱啊……啊……”
万达抱着包袱,走到床边,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马队,转头对着杨休羡眨了眨眼。
借刀杀人?
谁不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蒟酱这个东西,明朝之前还常见,但是自从明朝中后期就已经是个传说了。
现在有的专家考证,说这个是蒟蒻,还有的说这个是鸡枞菌,或者是某种菌子。反正具体是个什么,众多纷纭,谁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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