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弃地将铜板扔了回去,用手随便擦了两下石门槛上的青苔,好整以暇地躺了下来。
果然,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两个长相猥琐,满脸狞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往破庙这边走了过来。
“喂!小兔崽子,快起来!”
两个人看到梅千张一手支在脑后,横躺在寺庙的门槛上假寐,其中一个人伸出腿,就要往他肩膀上踹。
梅千张“咕噜”一下打了个滚,堪堪躲过了那人的一踢,懒虫似得滚进了庙里,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小兔崽子叫你爷爷干嘛?”
“我叫你起来!”
来人不假思索地回道。
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泼皮无赖占了便宜。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还消遣爷爷我!”
“呵呵……”
梅千张发出一声讨打的奸笑。
“臭小子,你是哪里人,怎么看着有点面生?”
对方看了看他的面孔,有些狐疑地问道。
“哪里人,本地人咯。”
梅千张也学着他,流里流气地答道。
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本土乡音,粗听之下,毫无破绽。
这无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撑着腰,也是满脸怒意的男人。
“本地人?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整个城隍庙的市集都是我们兄弟俩的?你跟谁混的,名字报出来,爷爷们给你小子留一条腿回去报信!”
这两人明显把梅千张当成来抢地盘的马前卒了。
梅千张猜的没错,刚才他和邱子晋在集市上走了一圈,他就看到这两人沿街收保护费呢。
那些摆摊的,卖东西的摊主,不论汉人还是僚人,见了他俩都乖乖掏钱买平安。
他就知道这片地界是他们两个的势力范围了。
今天的这个早市,就开在昨天庙会集市的地方。是城北边最热闹的所在。
而这两个家伙……
梅千张笑了笑,露出了两颗不怎么明显的小犬牙。
就是他“改邪归正”的“投名状”了。
“别,别打了,别打了……”
“爷爷,高抬贵手啊。”
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嚣张跋扈的两人,一个被梅千张踩在右脚的脚底,缩得跟烧干的虾米似得。
另个则是整个脑袋被梅千张牢牢按在柱子上,脸都扭曲得变形了。
“行了,我也就直接问了。长命锁和珍珠在哪里?”
梅千张放开手,那流氓头子跟面条一样地顺着柱子滑了下来。趴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呲牙咧嘴地抬起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爷爷说的什么,小的们不知道啊。什么锁,什么珍珠的,小人们都是贱命,哪里有那样的好东西。”
“哼,还装呢。刚才还说整个庙前面都是你们的地盘。”
梅千张不客气地朝着他的心口就是一脚。
“汪家的仆人,已经招供了。是串通了市集上的流氓,一起图谋绑架孩子的。”
他蹲了下来,一把揪住小贼的头发,冷笑一声,“还想骗我?”
“原,原来爷爷是汪大当家的手下。”
两人闻言,双双垮下了脸,对着梅千张直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额,不知爷爷的身份。”
“得了,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梅千张看了看外头,已经眼看日上正中了,一会儿回去晚了,小书生怀疑他不守信用溜了怎么办。
“那东西不在身边,爷爷容我们回去取。”
梅千张最是懂得销赃的门道。不管是长命锁还是大东珠,都是稀罕玩意儿,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手的。
从昨天小汪公子走失,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一个晚上,这两样东西必然还在这些贼的手上。
这一边,邱子晋放下第五个碗,生气地站了起来。
“午时都过了。”
他看了看日头,“这都快要丑时了……梅千张,你果然又骗我!”
害他喝了一肚子糖水,想要去解个手,都怕和他错过,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谁骗你来的?”
说话间,一个亮闪闪,黄澄澄的金色长命锁出现在邱子晋的面前。
他欣喜地转过头,就看到梅千张一手拿着金晃晃的锁片,一手拿着圆滚滚的珍珠,正得意地朝他挤眉弄眼。
“到手了?”
“到手了!”
“真棒!”
邱子晋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
“那是,我‘一剪梅’是谁贼祖宗好么?浔州这种小地方的小贼,还有我制不住的?”
梅千张牛逼哄哄地抬起下巴自吹自擂,“走吧,掌柜的,还有那个姓杨的正等着呢。”
“唔……不过你还是等等我,我先去茅厕解个手。憋死我了。”
“行,我等你。我还得把这个东西给老头还回去呢。”
梅千张掏出了那个钱罐子。这里头的钱,他可是一文都没动过。
看着邱子晋露出一脸“意想不到”的表情转过身,梅千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人等的感觉,真好。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三天后的初八就是个黄道吉日。
黄历上写着,宜嫁娶,迁居,安宅,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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