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从一个全然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变得如此乖巧稳重。
稳重到让人心疼。
想到自己的姐姐,在入宫的时候,还比现在的汪直小上两岁。
她又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在这波云诡谲的后宫里,走到如今的位置呢?
不过,对于现在的万达而言,此时在昭德宫内陪伴万贞儿的汪直,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宠物,一个逗娘娘开心的小猫小狗,心肝宝贝开心果了。
他变成了万达的眼睛,替他在那个凡人无法轻易企及的地方,守护着他的姐姐,和他的外甥。
“宁清宫和昭德宫差那么远……那些宫人怎么路过?”
杨休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就算再不喜皇长子,那也是她的孙儿,第一个孙儿,不是么?”
万达万分不解。
如果他猜的没错,周太后居然是想要对皇长子不利。
也是,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能打击姐姐的事情了。
“她是皇帝的母亲。只要陛下有了第一个孩子,就意味着将来她会有无数的孙子和孙女。一个孩子,看来并不足以融解她这么多年来,对贵妃娘娘的仇怨。”
杨休羡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婆媳之间的仇怨,确实可能是不到一方死去为止都无法化解的难题。
更不用说这一对年龄基本相同的“婆媳”了。
“阿直真是敏感。多亏由他在。”
万达需要好好想想,怎么给汪直回信。
因为万贞儿与梅娘年纪相似,汪直刚入宫的那段时间,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在昭德宫厮混。在娘娘身边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母亲身边一样。
而姐姐对待小汪直的亲密,早就超过了一般的内宫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关系。
这对苦命的“主仆”之间的感情,让万达动容。
“上辈子”的一切已经太过久远,万达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是他坚信,只要有他在,现在的小汪直,绝对不会成为历史上人人喊打的大奸大恶之徒。
而他,也不会让姐姐变成那个被史官们口伐笔诛的“万贵妃”。
船只从大运河转入新安江,拥堵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行径的速度逐渐加快,让他们终于在四月底到达了徽州。
他们此次要去探访的地方是歙县。
歙县是徽商之乡,也是歙砚之乡与徽墨之都。
此县位于黄山脚下,南宋时期,朱熹朱老夫子曾经在这里创办了“紫阳书院”,并且在此讲学。
歙县文风鼎盛,传说即便是只有七八个幼童的小村落,都有夫子在村中授课。就连寻常乡间妇人都能脱口吟诵古人诗文。
“从大唐到大明,光歙县一处,就出了六百多位进士。”
跟随在邱子晋身边讲解的,是前来迎接上官的歙县县令罗德,以及地方上的一众士绅大族的代表们。
听说巡察御史到此,这些人早早就在码头等待迎候,并且表示一早听说御史大人和锦衣卫镇抚到来,已经安排下了酒席,请大人安置后前往享用。
老子终于可以明目张胆“骄奢”一回了!
万达听了食指大动,恨不得马上就飞进县城里头,看看黄山脚下的迷人风景,听听明时期徽州的戏曲——那可是“国粹”京剧的太爷爷吧!
这县令罗德,和身边一众士绅们介绍的情况,住在他们隔壁婺源的邱子晋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一切,还不都是说给这位目前朝中最最炙手可热,刚刚为皇帝陛下诞下了皇长子的贵妃娘娘的弟弟听的嘛!
要知道,年初的时候,礼部和内侍前来黄山为皇长子上香,作为县令的罗大人还亲自陪同过呢。
“去年春闱,本官记得有三位来自贵县的进士上榜,其中有一位,更是闯入了殿试,与本官同赴鹿鸣宴。”
明朝的会试一般都在秋闱,也就是乡试举行之后的第二年举行。
邱子晋就是去年高中的探花郎。
而距离下一位探花郎的诞生,还要再等两年。
他刚才说的,是去年殿试放榜之后,同科的举子们,在荣恩宴,也被称为“鹿鸣宴”和“琼林宴”的事情。
万达看着邱子晋对着炫耀本县学子成绩,一脸淡然的邱子晋同学。
想着这大概就是属于学霸的“凡尔赛”吧。
一年之内能出三位进士,其中有一位至少闯入了二甲——这意味着什么?
三年一次的考试中,一个小小的县城有三个人考入了全国前三百。
这可比后世考入清华、北大的难度高多了。
要知道,邱子晋作为监察御史,就有负责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职责。
而明代对官员的考核是多方面的,包括税收情况,服徭役情况,黄册登基清查,缉捕盗贼,劝农等等。
小小的一个县衙,集中了未来整个税务、工商、警察、城管、教育的职责于一身。
而其中最重要的两项,就是税收,和教育。
此处的“教育”,用粗暴点的方式来说,就是每年有多少本县的学子,在乡试和会试中脱颖而出。类似于后世的“升学率考核”。
像歙县这样的文教之乡,如果三年里出不了三个进士,才让人啧啧称奇,觉得本任父母官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会惊动府一级的官员下来视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