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因为我对自己画的蚱蜢不满意。”现成的理由,曾荣重复了一遍。
“那为何又肯上面加题诗?”于韵青追问道。
也别怪她多心,之前她让曾荣在丝帕上加题诗被曾荣拒绝,后来阿梅请曾荣在丝帕上帮忙题诗,曾荣只给题了一次便拒绝了,理由是她只会那一句。
一开始她原本也信了,可上次看到曾荣绣的那一组蝉的荷包,她才知道曾荣撒谎了,只是当时她只顾着高兴,忘了这一茬。
如果说上次的蝉是一种巧合,那么这次的兰花绝对不简单,因此,她必须问明白,她可不想自己忙了半天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自然是因为银子啊,上次的蝉因为有题诗,所以能拿到一两银子一个,这次的兰花想必也一样的,会绣兰花的多了去,可会题诗的肯定不多。”这个理由是曾荣决定绣兰花时就想好的。
这个理由够直接,也够坦白,于韵青差点就信了,不过她很快想起曾荣撒过的谎言。
“对了,你不是说你没有进过学,可这些诗句你是从何得知的?还有,我找人鉴定了下你的字,人家说至少有十年的功底,可你跟我说,你才学了几个月不到。”于韵青说完直视着曾荣。
她在等曾荣的解释。
曾荣一听这话先是瞪大了眼睛,微微张了张嘴,继而笑了笑,“不可能吧?我有这么厉害?说实在的,这些诗句是我自己进京后现学的,字倒是一直在练,不过之前我是用树枝在地上练,真正开始习字确实只有几个月,难不成我真是天分奇高?”
最后一句话她明显带了些揶揄的意思,倒是令于韵青再次信了曾荣。
不过与其说信还不如说她放弃了追问,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成,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想和曾荣恶言相对,因此,这一次她也给了这十个荷包十两银子的工价,也仍是提了一个要求,这十个荷包的花样交给阿梅去绣,曾荣继续她的蚱蜢系列。
曾荣是第二天下午才发现这组兰花图案的荷包于韵青只给了阿梅,阿樱仍是绣之前的蝉系列,可能是因为不够卖的缘故,阿桃也开始绣起了荷包,也是蝉系列。
因着这个发现,曾荣瞅准一个饭后消食的空档又去了一趟展厅,这才发现不管是自己绣的蝉系列还是兰花系列都没有摆出来,就连阿梅几个绣的蝉系列也没见。
这就有点怪了。
曾荣有心去问问于掌柜,又怕对方斥责她话多手长,只得忍了下来。
第七十三章 仇人
这一忍就忍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曾荣一直在绣荷包,兰花系列后,她又做了梅、竹、菊、牡丹四个系列,最后才把蚱蜢和蝈蝈凑了一个系列,彼时已经进入八月份了。
连着绣了两个多月的荷包,曾荣脑子差不多空了,可巧她手头的荷包材料也用完了,为了换换思路,她又绣起了丝帕,之前领的那一百条丝帕还有二十多条没绣完,她想把这件活也交割清了,然后再找于韵青去谈绣炕屏一事。
八月初七这天晚饭后,曾荣拿着二十多条丝帕再次进了东厢房,彼时于韵青并不在东厢房,曾荣找到大厅,于韵青正站在大厅中间指点侍女们摆放各种绣品,曾荣一眼就在饰物组里发现了自己绣的那些荷包,一个个都不似平时摆在展柜上,而是吊起来,一组一组的吊起来,很打眼的。
原来,这是于韵青的一种销售策略,她怕提前推出这些绣了诗词的系列荷包出来会被别家仿冒了去,因此,她备足了存货,打算在八月初八这天,以中秋和秋闱为话题推出这些荷包,定价五百文一个,卖的不仅是新意,还有寓意。
见曾荣抱着一堆丝帕进来,于韵青倒也没生气,向她招了招手,曾荣走到了她身边。
“来,猜一猜这些货明日哪个会成为最好卖的那一款?”于韵青推着她上前几步,走到饰物组面前。
这些饰物不仅有荷包,还有丝帕、香囊、扇套、扇坠、宫绦、抹额等,曾荣这才知道,于韵青居然闷声下了一盘大棋,她命人把曾荣做的那些系列荷包的花样用到了丝帕、香囊、扇套、扇坠、甚至抹额上,也就是说,她打算成套成套地推出这些东西,有适合中秋的,有适合秋闱的。
能进锦绣坊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没有人会在意这点小钱,可对锦绣坊来说就不一样了,名利双收是必然的。
“于掌柜不愧是于掌柜,这份玲珑七窍心自是常人不能及,曾荣佩服。”曾荣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要说玲珑七窍心,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我这点微末道行还是跟你学的呢。”于韵青这话倒不是谦辞,她的确是受了曾荣的启发。
说真的,若不是私心作祟,她都想把曾荣聘为专职的画工,有她坐镇,用不了三五年绝对能做到京城的一支独大。
当然,目前绣坊的生意也不错,可京城竞争的对家实在太多,不说别的,同是皇商的就有四家,锦绣坊只是其中的一家,另外三家也都各有特色,不相上下。
所以这些年为了打理好锦绣坊,她没少操心劳力,有付出,自然就会想要回报,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曾荣是徐家的人,是白太太送来的人,于韵青担心自己拿捏不住她。
这不,明明该绣丝帕时她改主意做荷包,荷包做的好好的,突然又改主意绣丝帕;想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添上诗句吧,她二话不说就拒绝;想让她绣点高雅的花样吧,她偏偏绣了那些不入流的蝉、蚱蜢、蝈蝈等;后来不想让她展露头角吧,她又偏偏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开创了一个新的绣法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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