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这一眼,他才觉得曾荣有几分面熟,只是一时没敢确认。
不过曾荣这刚硬的拒绝以及后来的漠然离开倒是让他确定了几分,所以才追了上来。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并不认识,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女子。”曾荣见对方堵在了门口,只得顿足。
“你是不是在……”话说到一半,王梵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你是不是在旁边的茶楼喝过酸梅汤,我对你有印象,姑娘,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是熟人了。”
这时的王梵并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换了个说辞,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人上一世和他妹妹有莫大的渊源,早就认出了他。
“公子想必也是大家出身,这么为难一个蝼蚁般的我您觉得合适吗?”曾荣看着他背后的大门说道。
“这怎么是为难,我们只是想帮你,喏,你的书。”顾砭拿着那本琴谱过来了。
“几位公子若真有这善心,我想南市那边会有很多需要你们帮助的人,至于小女子我,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南市是京城的贫民区,那边住了很多最底层的手艺人和穷苦百姓。
“小姑娘,能不能问问你是哪家的千金?”李漫开口了。
冷眼观察了曾荣近一刻来钟,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尽管衣着比较寒酸,但身上的气度和气韵却一点不差,言谈举止也颇为得体,因此他判断曾荣不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就是乡绅之家的小姐,所以才有机会进学也有机会学琴棋书画什么的。
“这位公子,恕我无可奉告,家父只是籍籍无名之辈,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
曾荣说完,见王梵仍没有让道的意思,正要转身去喊小二来帮忙时,可巧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曾荣趁王梵挪开之际先一步出去了。
还好,这三个人并没有跟上来。
不过为防万一,曾荣没有回绣坊,她怕对方会打发身边的小厮跟着她,因此,思索再三,她进了徐府。
昨晚回家曾华告诉她,徐家的课业是申时结束,她想去接曾华一起回家,顺带看看她和徐家的这些小姐妹们相处得如何。
原本曾荣是不想去见老夫人的,为此进了大门后她特地没进二门,而是拐到西边跨院那,家塾就在这边。
谁知好巧不巧的,路过外书房时,迎面和徐鸿撞上了,曾荣先屈膝行了一礼。
得知曾荣是来接曾华的,徐鸿倒也没说什么,他几天前就从妻子那得知母亲让那个六岁的小姑娘来附学了,对此,他们夫妻原本均无异议。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且才刚六岁,曾荣又忙着去绣坊做工,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委实有些不妥。
只是前两天,白氏突然拿着几个荷包找到妻子,说妻子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出身,请她帮忙评价一下那几个荷包。
杨氏虽不解白氏的用意,但看白氏如此郑重,也接过这些荷包细细审视了一遍,给出的评价是绣荷包之人应该是位饱读诗书的女子,且家中应该是遭遇过重大变故,否则不会有那些带有禅意的感悟。
第八十四章 考校
得知这些荷包是曾荣绣出来的,杨氏也被自己的结论惊到了。
她说的家中遭遇重大变故可不单单指幼年失恃和被逼跳湖,更多的是指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的盛衰变迁,而曾荣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穷人,一直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明显对不上啊。
还有饱读诗书这一条也不搭边,不过就是在书院借住了两三个月勉强认得几个字,会不会写字能不能看懂那些诗句都两说呢。
因此,杨氏怀疑这些诗句是曾荣照搬别人绣品上的,或者是有人指点了曾荣。
为此,杨氏又对曾荣生出几分不喜,一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世太复杂,看不透;二是曾荣的为人不单纯,不可信。
徐鸿听闻后只得又开解妻子一番,不过心下也有几分好奇,能让他妻子说出饱读诗书这四个字来,想必对方的才学必有其称道之处。
见过曾荣送给妻子的那个荷包之后,徐鸿有几分信了妻子的话,那几株兰花看起来虽只有闲闲几笔,但线条流畅、布局合理,配色悦目,令人观之忘俗,绝非初学者该有的涂鸦水准。
还有“空谷幽兰”这四个字也写的不错,笔画顺畅,笔锋有力,没有七八年的时间练不成。
故此,徐鸿特地找到母亲,可徐老夫人也没法释疑,曾荣的出身是不可能作假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曾荣早年间可能就跟那位欧阳先生习过字。
得知那位欧阳先生是位十七八岁的后生,才刚考上秀才,徐鸿并未完全相信母亲这番说辞,只是他也不曾开口和母亲辩白一二。
这会碰上曾荣,徐鸿自是要问个明白,刚要开口,忽一眼瞥见曾荣手里拿了几本书。
“你手中是何书?”
“回老爷,适才从书肆路过,随意挑了两本。”曾荣说完,见对方伸出手来,只得把书递了过去。
徐鸿一看是诗集和棋谱,眉间微微拧了拧,夹了曾荣一眼,“你喜欢李义山的诗?”
“谈不上喜欢,他的诗多半晦涩难懂,我只是想了解一二。”曾荣斟酌着回道。
前世她确实不是很喜欢李商隐的诗,晦涩难懂不说,且还悲观绝望,读来令人倍觉伤感,只是这一世曾荣的心境契合了这种悲观绝望,所以适才在书肆翻到这本诗集后有心想留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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