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名侍卫也认出了曾荣,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曾荣自是不敢耽搁,转头就走,可没等她下完台阶,其中一名侍卫追了下来,说是他主子有请。
这下曾荣真悔死了。
该死的好奇心,去哪不好,干嘛非要爬这城墙?
“那个,侍卫大哥,您就说我离开了,我,我真没恶意,就是出来想找几株草药,您瞧,我没骗你,劳烦您跟您主子说一声,就说我跑走了,不见人影了。”曾荣垮着一张举起手中的篮子求情。
“这位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对方摆明了没得商量。
“对了,阿梅姐在不在?”阿荣问。
对方摇摇头,两眼直盯着曾荣,仿佛曾荣一转身,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提溜上去。
没办法,哀叹一声后,曾荣认命地转身上了台阶,这一次,她依旧走的很慢很慢,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
她最纠结的是,对方是否认出她就是那日晚上帮他的人,若没有这层顾虑,曾荣倒还不用担心,顶不济就是把他供着,高高地供着。
反之,她见证了他最狼狈最卑微最难堪的样子,不说曾荣,对方肯定会先不自在的,虽说之前曾荣怀疑的杀人灭口应该不会发生,但很难说不会把她捆在他身边,因为只有这样,曾荣才不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你能不能走快些?”侍卫不耐烦了。
“啊?哦。”曾荣应了一声,脚下的动作却仍没有加快。
“不用催她,她大概还没想好怎么见我。”头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曾荣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少年坐在轮椅上,从上往下看着曾荣,声音温和,笑容也温和,可为什么,曾荣却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呢?
这开场白,究竟是几个意思?
莫非他认出了她的身份?还是说,他听见方才她和侍卫的对话生气了?
糟了,她居然忘了关键一点,太后赏赐的那对芍药花被她拒绝了,这事已然传进他耳朵里了。
难怪他会说她还没想好怎么见他呢。
真是该死。
再不情愿,曾荣也不好意思磨蹭下去,加快步子上了台阶,对方果然并未搭理她,而是转过轮椅,自己推着往前滑走了,曾荣一看,两名侍卫一动不动地站着,只得仍是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裙子,一路小碎步追了过去。
大约追了五六丈远,轮椅停了下来,人却仍是背对着曾荣,曾荣犹豫了一下,走到前面去,放下手里的篮子,躬身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二殿下。”
“你不想见我?”朱恒并未看曾荣,眼睛依旧看向城墙外。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话不投机
曾荣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城墙外,这才发现这是一处登高的好所在,居然可以俯瞰整个皇宫,曾荣也才知道,整个皇宫布局十分齐整,一条南北中轴线横贯两头,南边是皇宫正门,也就是午门,午门过来太和门,然后是三大殿,三大殿过来就是后宫,后宫也有三座宫殿,最北边的那座应该是坤宁宫,因为坤宁宫四周有东西六宫,再往北,应该是后苑,能看见一片水域,也能看见一片蓊郁,其他地方她就猜不出了。
对了,南边还能看见远处的鼓楼,北边能看到更远处的假山和假山上的红墙绿瓦,三月的微风吹来,带了点暖意,也带来点青草的芬芳。
“这地方不错。”曾荣答非所问地回道。
“这会怎么不怕我了?”朱恒总算转过头,看向曾荣。
今日的曾荣仍是包包头,素面,衣服也很普通,宫里到处都是,粉色斜襟麻布上衣,蓝色长裙,一看就是最低等的宫女服装,且头发还有一丝乱,想必是方才做事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对了,她说是挖采药,朱恒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的篮子里。
“覃姑姑是个善良的人,我想,她要护着的人定然也会是个良善之人,我为何要怕?”曾荣微微一笑,说道。
眼前的少年眉眼中虽带了些阴郁,但声音依旧温和,面容也温和,绝对的谦谦君子,若非亲眼见识过他的狼狈和卑微,曾荣很难把这样一个人想成是个孤僻离群、自我封闭之人。
可事实上,太后那边正浩浩荡荡、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大肆庆贺,作为她老人家的嫡长孙,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躲在这高墙上落寞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曾荣想不生出唏嘘之叹都难。
“覃姑姑?”朱恒念了遍这三个字,就在曾荣以为他会问起覃姑姑近况如何时,他忽然转了话锋,“你之前见过我这样?”
“啊?”曾荣愣了一下,很快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不惊讶,为何如此淡定?”对方说完,一双眼眸锁住了曾荣的脸,显然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因为覃姑姑提过一嘴,因为你不需要,也因为我们本就陌生。”
这话有点拗口,也有点隐晦,朱恒听了沉默不语,咂摸了好一会,才明白曾荣的意思。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他看了多少冷眼,听了多少冷语,也收到了多少同情和怜悯,可又能改变什么?
他依然是他,依然是那个坐在轮椅上不能动弹的可怜虫。
还有,本就是互不相关的两个陌生人,别人如何又关她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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