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笑了,我那连涂鸦都算不上,还是先看看二哥的画作吧。皇祖母,你猜二哥今儿会画什么?”朱恒扭过头去,冲一直在担心他的太后灿然一笑。
“我猜,八成是麻姑献寿吧?”太后见朱恒这会应对得当,并未有半分不耐,也无任何失仪之处,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也有心情配合孙子说笑了。
“到底是太后,一下就猜到了,只是侄孙这幅画尚未完成,还请太后和六弟先看看别人的,侄孙这就把它画完。”朱愉拱手抱拳行了个礼,忙走到自己位置上,拿起笔,他的画其实是画完了,只是没有落款,也没有题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借鉴
众命妇们见太后颇有兴致,也走到朱悟这首诗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溢美之词纷纷堆砌在这首诗上。
朱悟被夸得听不下去了,走到太后身边,原本是想从曾荣手里接过太后,在看到曾荣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宫女他从未见过,且年龄比一般的宫女略小些,联想到方才在场的宫女和这个小宫女的对话,联想到破天荒出现的朱恒,再联想到皇祖母对这个小宫女的宠爱,朱悟心神一凛,知道准是哪出岔子。
聪明的朱悟很快放弃了太后,站到轮椅后,从侍卫手里接过轮椅,“来,我推着二哥走。”
朱悟推着朱恒往前两步,和太后一起来到一幅画作前。
这是一幅竹子图,据朱悟说,是李漫的画作,曾荣看到这幅竹子图,先是咯噔了一下,没敢和李漫对视,扫了眼在场的这些人,还好,没有看到有身穿竹子图衣裳的男子。
原来,上次于韵青找曾荣设计太学学服时,曾荣画的就是竹子,她让于韵青竹子绣在学服的下摆处,远看,有点类似于一幅水墨画。
也不知这李漫是巧合还是存心,给太后祝寿居然画出一幅竹子图来,好在这幅竹子图和曾荣的大不一样,再加上上面也有题诗,题诗中有贺寿的诗句,曾荣这才微微安了心。
饶是如此,她也没敢去看李漫,余光中,觉得总有一两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追逐着她,令她更不敢偏离半分,除了专注于太后就是绳子上挂着的作品。
“咦,这是谁画的,好挺拔的一幅竹子图。”太后见到这幅竹子图似是很喜欢,先是品鉴了一番这幅画,随后又点评了上面的题诗。
“‘树色连云万叶开,王孙不厌满庭栽。’这两句不错,有气势,哀家喜欢。”太后夸道。
“启禀太后,‘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这两句更不错,更应景,可不就是等着太后您这只凤凰么?这是谁家的公子写的?”徐老夫人问道。
“回徐老夫人,是小子。”李漫站了出来。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有这种气度。”王老夫人知这位李漫和自己孙子交好,也笑着附和道。
李漫的祖父乃当朝四公之首的镇国公,之前一直和王家交好,可自打王家出了个皇后且生下朱慎后,李家逐渐和王家疏远了,显然是不想站队。
好在小辈们关系一直不错,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有一点王老夫人也颇为担忧,这位三皇子朱悟自打进了太学后,开始大肆笼络这些世家子弟,他可比自家孙子聪明多了,学问好不说,手段也高。
因而,这次好容易抓住机会,王老夫人也想拉拢拉拢这位李漫,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比自己孙子大一岁,但比自家这个稳重多了。
“多谢太后抬爱,多谢众长辈们抬爱,晚辈惭愧,这幅竹子图是借鉴了别人生出的灵感,当不得如此谬赞。”李漫说完,眼睛不由自主地从曾荣脸上瞟过。
“只是借鉴,并非抄袭,有何不可?咦,今日的四大才子缘何一个个都如此谦逊?”王梵为李漫说话了。
彼时的他并不知李漫的心事,更想不到李漫口中的借鉴指的是学服上的那幅竹子图。
事实上,王梵也不知道学服上的竹子图是曾荣所绘,他知道曾荣进宫了,却没想到曾荣会继续接锦绣坊的设计活。
而李漫因为考古过曾荣的所有画作,研究过曾荣的画法和技巧,也研究过曾荣所有的题诗,因此,他对曾荣的画画习惯以及通常想要表达的意境有一定的了解,猜到不仅学服上的竹子图是曾荣画的,还猜到他妹妹有一件大宗的六开屏风画也是曾荣的手笔,那六幅画皆精选出唐诗,画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点,这个女孩子很有韧性,内心很强大,尽管高高的宫墙束缚了她的身子,却束缚不了她的灵魂,而她的灵魂是渴望自由渴望平等渴望幸福的。
而这次李漫之所以画竹子,正是因为他想到了曾荣,想到他如今和她站住同一片红墙里,而这些画作最后是要送给太后的,他生出一丝奢望,兴许曾荣有机会能看到这幅画。
只是李漫万万没想到的是,奢望这么快变成了现实,因而,在见到曾荣那一刻,他是蒙的。
或者应该说,整个过程,他都是晕乎乎的。
好在王梵的话为他解了围,李漫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晚辈只是个凑数的,孙兄的婴戏图才叹为观止呢,太后老人家见了定会喜欢。”
朱悟一听,笑着说道:“皇祖母,孙儿领你去看看,确实精妙绝伦,孙儿自愧不如。”
李漫口中的孙兄指的是礼部尚书孙之铠之孙孙晋,他画的也是和祝寿相关的一幅婴戏图,只是他这幅图上至少有二十来个孩子,这些孩子服装神情个个不同,或憨态可掬,或粉妆玉琢,或活泼可爱,或撒泼调皮,等等不一,这些小孩子们托着一只硕大的桃子,桃子顶上坐着一位胡须雪白的仙翁,仙翁的手里托着一只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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