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我,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就是,就是……”曾荣刚要把她替朱恒针灸一事说出来,只见外面有人通传,朱恒来了。
常德子看了眼皇上,皇上吐出一个字“宣”,曾荣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原来,曾荣被皇上带走后,皇后进了慈宁宫,郑姣出事她得向太后报备,太后听闻此事又牵扯到曾荣,也十分头疼,她倒也相信曾荣定然是被冤枉的,这两人压根没有利益冲突,曾荣怎么可能傻得去害郑姣?
再说了,夏日在南苑那会,她也听闻郑姣能复宠全仰仗曾荣呢,为此后宫不少嫔妃恨得牙根痒痒的。
本来嘛,一个大夏天,皇帝在西苑避暑,皇后和皇贵妃都没能陪侍左右,这么好的机会,偏偏被一个不起眼的失宠女人郑姣抓住了,谁不嫉妒?
因此,保不齐就是有人嫉恨这两人,特地做了一个局来构陷曾荣,连带着把郑才人肚子里的孩子也除去了,多好的盘算。
只怕还有人跟着浑水摸鱼想要落井下石,想到自己孙子对这个丫头的看重,太后命人把朱恒叫来,这才有了朱恒这趟乾宁宫之行。
进门后,见曾荣跪在地上,朱恒先就心疼了,没人比他更清楚曾荣腿上那些伤了,因而,他先向父皇告了个罪,想让曾荣起身回话,理由是地上凉,女孩子跪时间长了伤膝盖也伤内体。
曾荣怕皇上动怒,忙道:“回二殿下,下官垫着蒲团呢。”
朱旭没吱声,站了起来,命常德子和小路子等人都出去,把外面的太监宫女全带出去,再命常德子守在大门口,一律不许人靠近。
“回皇上,您,您这是……”曾荣心虚了。
朱旭给了她一记冷眼,二话没说,走到朱恒面前,蹲下身子,自己动手掀起了朱恒的裤脚。
朱恒吓坏了,本能地想拦着,可他的动作和力气皆不如朱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把他的裤腿掀起来。
“父,父皇……”朱恒语迟了,想要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实,他多虑了。
朱旭压根就不清楚朱恒的腿之前是什么样子,因而,当他看到朱恒这条干瘪的近似于皮包骨般的小腿时,更多的是心疼和震撼,很难想象他的儿子就是拖着这样一双残腿日复一日地坐在轮椅上,若不是遇到曾荣,只怕至今还自我封闭在那个小院里不见天日。
“你,你,你这腿……”朱旭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腿,可手伸出去却抖得厉害。
朱恒这才想起来,这是父皇第一次见他的腿,没有比较也就没有结论,他方才太沉不住气了,差点就露馅了。
可也正因为此,朱恒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了,他想起这十多年来自己遭受的冷遇,可真够嘲讽的,自己的双腿残疾了十二年,父皇却是第一次掀起他的裤脚来看他的双腿,还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因为怀疑。
呵呵。
居然被吓到了,居然没有落泪。
朱恒记得真真的,曾荣第一次见到他的双腿模样就心疼得掉眼泪了,自己的父皇呢?
呵呵,就这样,还想听实话?
第四百七十五章 讨命鬼
曾荣见皇上看到朱恒的小腿只有心疼和难过,并无半分惊喜,也就猜到他之前准是没见过朱恒的腿是什么样子。
这下倒是不担心露馅,改心疼朱恒了。
见朱恒脸露嘲讽之色,曾荣怕他说出什么难听话来刺激皇上,忙插嘴道:“启禀皇上,这会曾太医只怕在外面候着,能否先请他进来给皇上针灸一下,下官能否先去用了早膳,回头再向皇上请罪来?”
朱旭斜了曾荣一眼,放下朱恒的裤脚,“也好,请他来一并给恒儿瞧瞧,恒儿的腿……”
“回父皇,儿臣这腿都十二年了,无须……”
“启禀皇上,二殿下应该也没有用早膳,不如下官去侍候二殿下用餐吧?”曾荣打断了朱恒的话。
其实,她这话说不说意义不大,两人都一个意思,不肯接受曾太医的检查。
见此,朱旭还能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意思?
只见他直起身子,冷哼一声,走到罗汉塌前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水,这才斜了这两人一眼,“还不想说?是真想等着朕找御医来?”
“悉听尊便。这些年儿臣看的御医还少吗?”朱恒反唇相讥道。
“别,二殿下,既然皇上猜到了,不如就告诉皇上吧,下官相信皇上。”曾荣转过身边,背对着朱旭,对朱恒使了个眼色。
朱恒不明所以,曾荣笑了笑,转身道:“回皇上,二殿下不想说下官来说,这事也是因下官而起的,但有一点,下官和二殿下也是逼不得已,并非有意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于是,曾荣说起她第一次和朱恒初遇的那个除夕夜,那个晚上的朱恒是无助的,再后来,两人在宣召台再遇,那天是太后寿诞,彼时的朱恒是落寞的,再往后,是太后找她去开导朱恒。
“下官当时是不肯的,毕竟男女有别,下官又初到皇上身边当差,怕皇上责罚下官,也怕旁人以为下官是想攀高枝,是太后泪目地对下官说道:‘孩子,他不是讳疾忌医,而是生无可恋啊’,这句话再一次深深地刺痛到下官,下官知二殿下所有的不平和不甘皆来自这双腿,彼时下官就有了个念头,特别特别期盼二殿下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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