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不纳侧妃。”朱恒以为父皇是要跟皇祖母商量如何说服他,不肯离开。
“是不纳侧妃还是不纳王家姑娘?”太后问他。
“都不要。”朱恒坚定地回道。
“你想不想解决问题?”朱旭斜了他一眼,换上了一张严肃脸。
“回父皇,想。”朱恒只得规规矩矩地回道,临出门前,还偷偷向太后做了个求情的手势。
“这小子。”朱旭见朱恒出门了,摇了摇头。
“你当年……”
太后没说完,见儿子突然跪在她面前,还以为是自己又刺激到儿子了,忙哆哆嗦嗦地去拉他,“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起来,起来,母后再不提从前了……”
“母后,儿臣有个想法,恳请母后准许。”朱旭见自己吓到老人家了,就势起身,坐到太后身边,先倒杯水送到太后手里,“母后,您先喝口水,接下来儿子说什么,您千万别生气,您放心,儿子不会出家的,儿臣也从未有过出家的念头。”
太后被儿子整糊涂了,不过听到儿子说不出家,倒是有块石头落地了,“你说,只要不是出家,母后不为难你。”
见此,朱旭缓缓说出了他想禅位的想法。
“你,你……”这消息也不亚于出家了,太后仍是接受不了。
“母后,您别心急,听儿子慢慢跟您说,儿子做了四十年皇帝,亲政也有二十五年了。母后细想想,刨去儿子陪您出去的这一年多,儿子平时陪您吃过几顿饭?若儿子没有记错,儿子从五岁起就被逼着和您分开住了,说是要念书,要习武,要培养儿子果敢坚毅的性格,儿子记得,有一次儿子累得要坚持不下去了,可巧母后来看儿子,儿子扑到您身上想撒撒娇,可您却狠心推开了儿子。”朱旭说到动容处,眼圈有点红了。
“可,可,可母后那会也是没办法,天底下哪有做母亲的不想抱抱自己的儿子……”太后回忆起往事,潸然泪下。
她比儿子感触更深,那段时间正是她最难的时候,既要提防朝中大权旁落,又要防着宫里有人对他们母子下手,还要不停地学习新东西,看奏折,听朝会,只能把儿子托付给信任的先生。
再则,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从小管教,能成才能担起这副重担?
“母后,儿子明白,儿子如今说这些并无怪罪母后之意,是想告诉母后,儿子想补偿母后。这一年多,儿子看着母后脸上的笑容以及两鬓的白发,常生出时光易逝之感。母后,阿恒也二十二岁了,这一年儿子冷眼瞧着,他不比儿子当年差,这副担子,他完全可以担起来。”
继而,朱旭又列举了他禅位的几个好处,其一,他可以帮朱恒平稳过度,以免将来他突然离开时引起动荡,毕竟朱恒在朝中根基太浅,除了徐扶善、孙实等几位文官,武将那边恐无一支持他,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将来朱悟或朱慎拉着各自背后的武将闹事,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还有,不管是徐扶善还是孙实,这两人年岁已高,未必能陪朱恒多长时间,一旦他们两个也不在了,朱恒的处境必定更为艰难,只怕腥风血雨过后,他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其二,朱旭自己也累了,似乎自打他亲政以来,他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经常需借助于针灸或药物才能入睡,此外,还有脱发、心悸、梦魇、厌食等各种症状。
奇怪的是,这一年多出门在外,他主动摒弃了那些繁忙的政务,一股脑推给朱恒,之前的那些毛病均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善。
其三,他想空出点时间来好好陪母后,不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
其四,年轻时他也喜欢琴棋书画,可惜一直没有多少时间精进,禅位之后,正好可以捡起来,不留遗憾。
“儿子啊,你可想好了,这是皇位,你真能轻易放下?”太后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儿子了。
当初不就是防着朱恒,拼命往死里整他,可这才几年,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处处为朱恒着想了。
还是说,那个女人死了,儿子的心魔已解,总算回归正常了。
可这么一想,太后更觉气堵,她一个当母亲的,朱恒一个嫡长子,外加朱恒生母一个嫡妻,这么多人的分量居然比不过一个侧室童瑶?
偏这时朱旭说道:“母后,阿恒不是别人,他是我儿子,也是您孙子,儿子也不能永远霸着这皇位,早晚是要交给他的,早交比晚交好,儿子还能松快松快。”
“这会想起他是你儿子来?”太后正不满呢,瞪了眼儿子,说道。
朱旭一听,猜到母后准是又跟他翻旧账了,只得陪笑道:“儿子让母后失望了。”
“罢了,不说这个,我就想问问,这些跟阿恒纳侧妃有什么关联?”太后想起还有正事未办呢。
“母后,阿恒若做了皇帝,王家想拿捏他就不这么容易了。”朱旭把王柏在背后搞的鬼告诉了母后。
说拉拢也好,说威胁也罢,王家敢这么做,无非就是倚仗他们父子这些年的战功,知道朝廷离不开他。
“儿子担心,若是阿恒不从,一旦儿子将来突然离去,王家肯定会对阿恒发难,把小十儿推出来,引起兄弟残杀。”朱旭说道。
太后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后院女子,当年她也垂帘听政了几年,这些道理她懂,也能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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