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开了水闸,易铮愈发觉得委屈难过,他本不是脆弱的性子,不知为何遇到这人就变得不像自己,情绪都不受控制了,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你不是要做裕宁的侍读吗,跟着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七分埋怨,三分撒娇含在里面,藏都藏不住。
秋阑一时又心疼又想笑,方才心里做好的建设全忘了个光,抛开雪族王子的身份,易铮毕竟只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他掏出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易铮的眼睛,易铮也没有躲。
秋阑蹲下身面对易铮,看着他漂亮的杏眼红红的,却倔强地憋着嘴,没有流眼泪。
“我不想做裕宁的侍读,他是殿下的陪读,遇到困难哭了,我就要帮他,殿下以后如果遇到弱小的人需要帮助,也要去帮他们,殿下能懂吗?”秋阑的语气有些严肃,在原则问题上不能一味顺着哄。
好温柔好温柔,易铮眨了眨眼睛:“那……那以后我帮他,你不许帮。”
小家伙占有欲还这么强,秋阑憋着笑伸出右手:“好,我答应殿下,殿下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拉钩钩。”
“拉钩钩?”
“这是我们人族相互承诺的方式,拉钩钩就要遵守诺言,不能反悔。”说着秋阑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住易铮的,左右晃了晃。
易铮瞪大眼睛,新奇地使劲晃起来,杏眼还挂着泪花花,格外惹人怜爱。
总算哄好了这个小祖宗,秋阑把他送回明光殿,又拿着书袋赶往大政殿。
今日殿外却意外有侍卫守着,还是个熟人,秋阑登上台阶,对侍卫长行礼:“侍卫大哥。”
侍卫长走到他面前,态度与从前截然不同,少年俊秀的面孔笑起来格外惹眼:“你现在是王子侍读,不必再给我行礼了。”
秋阑有些迷茫,却见侍卫长突然凑近小声说:“沈玉承,谢谢你啊。”
秋阑满头雾水。
侍卫长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裕宁的哥哥,他昨天回去给我说了你的事情,他很喜欢你。”
秋阑有些呆,这飞雪宫真是卧虎藏龙,能做王子伴读的,必然是贵族之后,说明侍卫长也是贵族之后。
他还没说话,侍卫长继续道:“我叫茯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王上和林词将军在议事,你禀报一声再进去吧。”
秋阑点点头,走到殿门外跪趴下去:“王子侍读沈玉承,拜见王上。”
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易归雪的声音:“进来。”
秋阑站起身,垂着头走进殿,跨过高高的门槛,将书袋呈上后跪在书案前,从头到尾没敢抬头。
他听到林词语调很轻道:“大祭司大人年事已高,难免会做出些糊涂事,王上放心,臣会解决这件事的。”
易归雪只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公事,林词突然话头一转:“今天有几位大人都来向我打听沈玉承的来历……”
猛然被提到,秋阑下意识迷茫地抬起头,林词站在他前面,离易归雪很近,两人一坐一站,同样的银发,同样的耀眼夺目,恍若一对璧人。
秋阑不自觉想起今天那小孩说过的话,易归雪真的是因为喜欢林词才不立王后吗?当年易归雪认为自己对他怀着不纯的心思,分明是厌恶至极,生怕沾染。
原来不是不喜欢男子,只是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痴心妄想的自己。
幸好,他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秋阑垂下目光,觉得跪在这里的自己有些多余。
易归雪已经翻看完易铮的功课,将书袋推给秋阑。
秋阑伸手拿书袋,手指却接触到冰凉凉的触感,是易归雪的手指,也不知有意无意,那指尖轻轻在他手心蹭了一下,他吓得猛然收手,惊惶抬头。
易归雪面无表情地慢悠悠收回手,看不出是不是故意的:“下去吧。”
秋阑忙抱起书袋,如蒙大赦地跪拜:“奴才告退。”
易归雪盯着他仓惶的背影,捻了捻指尖,眉头却紧紧拧起来,为自己一颗不安分跳动的心。
林词站在一旁,将两个人暗中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差点稳不住表情,收不住眼里的妒意。
秋阑走出去后,茯苓已经不见人影,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通红的脸,又想起林词和易归雪一起时和谐的画面,又想起易归雪暧昧不明的奇怪态度。
这算个什么事啊?
回到明光殿时,天色已经全暗,秋阑一进殿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然而桌前没人,徒留一桌子散发着腾腾热气。
他问侍女:“殿下呢?”
侍女们聊天的聊天,吃零食的吃零食,瞟了他一眼,没人搭理他。
秋阑无奈地坐下研究起易铮的书和功课,坐了约莫一炷□□夫,侍女们好几个都偷偷溜走了,易铮还没有回来。
他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找,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侍女,娇声喊:“不好啦,不好啦,殿下把林词将军给打了!”
秋阑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到了桌上,他目瞪口呆地站起来,没明白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易铮,打林词?为什么?他一个小孩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林词怎么样啊。
说林词把易铮打了还可信些。
旁边的侍女磕着瓜子不冷不热道:“又不是第一次,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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