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秋阑错觉忍冬的眼睛发着又深又沉的亮光,仿佛要把他吞噬其中。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觉得现在的忍冬有点危险,半晌都不让开。
“我找小二帮你重要一间房吧。”秋阑躲着忍冬的眼神,有点慌。
他大概能猜到忍冬的目的,可忍冬有妻子啊,更何况他也不喜欢男人,这算个什么事,为什么他的恩人一个两个都想睡他?
忍冬脸色沉下来,明显不高兴,大长腿迈出一步,擦到秋阑的腿,甚至想强行登堂入室。
他是荒芜多年的原野,是沉闷的死水,是无趣坚硬的石头,秋阑不在了,他能忍受住孤独寂寥。秋阑回来了,他便一夜长出春草,溪水流淌,心上石开花,本能追寻秋阑的气息,满心满眼都是他,想靠近他,想将他纳入怀中,想让他的脸因自己而露出别人无法看到的风情。
两个人腿挨着腿,接触到的地方像星火能燎起一片平原。
秋阑慌张收腿:“别这样,太晚了,早点休息。”论武力值他压根不是忍冬的对手,还真怕忍冬来强的。
忍冬蹙眉:“为什么?”
说了半天,这为什么居然给秋阑还回来了。
秋阑无语:“你妻子会不高兴的。”
忍冬:“如果我的妻子就是你呢?”
他无法忍受秋阑的拒绝,他孤注一掷,像个坦然赴死的勇士,又害怕即将到来的结果,又带着诡异的愉悦。
秋阑:“别乱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忍冬自虐般盯着秋阑的脸,张嘴要说出那个可能让秋阑更讨厌他的真相。
这时,秋阑房里突兀地出现一声轻响,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忍冬含在嘴里的话没说出来。
秋阑心头一跳,突然伸手推忍冬:“别闹了,明天再说,快去找小二要一间房。”
说完不等忍冬回答就不由分关上门,“啪”地一声,他背对着门狠狠松一口气,心脏还在快速跳动,他摸了摸发热的脸,抬起头。
“出来。”秋阑声音有些气恼。
屋内突兀地响起少年的声音:“哥哥,还是你最关心我。”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屋子正中,笑得一脸无辜,正是白日当着众人的面跑掉的秋衍。
秋阑面无表情:“你不该找我,若有人发现你,我会跟你撇清关系。”
秋衍吃吃一笑,已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来,全不顾秋阑的冷脸半个身子凑上来,撒娇:“哥哥才不舍得呢,哥哥,跟我一起离开吧,我不能再呆在这,不然会被发现的。”
扑鼻而来的白花香气丝丝缕缕进入秋阑鼻尖,又围绕过他全身,秋阑对这个弟弟实在有些无力,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他,只有秋衍,秋衍就是凭着这点一言一行都能牢牢拿捏住他。
秋阑躲过他蹭上来的脸,犹豫了一会,迟疑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人说你入魔了?家里人就任凭你这副模样吗?”
“我好高兴哦。”秋衍抬眸,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个二十岁的少年,却做出一副小孩子天真的神态:“哥哥终于愿意过问我的事情了,我还以为哥哥那么狠心,都不管我。”
看着秋阑不耐烦瞪着他的眼神,秋衍忙摇着秋阑的手,细声细气地:“家里人都死了呀,就剩我一个了,除了哥哥没人管我的。”
秋阑以为自己听错,瞬间瞪大眼睛发懵:“什么……意思?你又在骗我?”声音有些干涩。
说心里对秋家人没怨恨是不可能的,他小时候多希望得到父亲和奶奶的笑容和夸赞啊,小孩子的世界那么简单,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没人希望自己,努力想引起长辈们的注意,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得来的永远都是冰冷和疏离,以及里面暗藏着的厌恶嫌弃,他以为这是长辈的性格比较冷漠,可弟弟妹妹出生后,全家人都围着他们转,脸上充满期待和喜悦。
秋阑终于渐渐明白,他是不被期待的孩子,而弟弟妹妹是被期待的孩子,他们是不同的,所以从雪族回到家时,家里人把他关起来,要将他送往天焰城补阵,要让他去送死,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虽然吝啬于给他爱意,但他还是被敷衍地拉扯大了,他要做完这件事,要像献祭恩情一般献祭生命,报答秋家人的养育之恩。
可这不代表秋阑想让秋家人死,对秋阑来说,他死后,他与秋家就是路人,再无瓜葛。
秋衍的声音打断秋阑的思绪,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甚至嘴角勾出愉悦的弧度,态度轻松:“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骗哥哥,是真的哦,他们说秋家人全部入魔,为祸众生,将家里人全杀了,我是漏网之鱼,他们都在到处找我。”
秋阑这次是真的呆了,半晌都没说话,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让他头皮发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此刻他说不出是伤心难过,还是报复,亦或是解脱。
“哥哥,咱们快走吧,我一个人好害怕被抓到。”白花的香气愈发浓郁。
好一会儿,秋阑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耳朵嗡嗡的。
秋衍凑过来,皱起眉不高兴了:“哥哥!”
“你是不是又因为他不跟我走,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秋阑迟钝:“什么意思?”
“他是个骗子,他骗着你玩,看你被耍得团团转,把你当乐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