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裴昭心里怎么想,照样立刻便吩咐下去准备别的。
那会儿大约是实在受不了她,裴昭下了马车去外面透透气。
回来的时候依然对着她一脸好脾气,甚至他自己亲手端着吃食回来。
落在旁人眼中,又是皇帝陛下宠爱她的佐证。
宋棠对这些倒也颇为受用。
左右在裴昭的心里她都是一个不懂事、不讲理、爱折腾的形象。
哪怕如今这个形象变得更深刻些,她亦无关紧要。
以前没有享受过,不觉得如何。
现下越觉得,皇帝的真心要来何用?哪有自己过得舒坦、肆意来得实在?
即便是裴昭自认为一腔真心对待的沈清漪,在这后宫之中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且不说现下裴昭身边那么多的妃嫔,即使在她的前世,沈清漪当真坐上皇后之位,她跌入泥潭,六宫也不是没别的女人了。如果要受尽无数委屈,才能换来那一点点的甜头,反正她是受不了、做不到。
因而若非从前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那么多宠爱,那样百依百顺,居然都是假的。
让心爱之人忍受万般委屈,反而叫做所谓的真心。
宋棠越是回想起来,越后悔自己竟然曾经对裴昭这样的人生过情愫。
简直是几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
山间空气清新,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
从马车上下来的宋棠不由得深深吸过几口气,裴昭的声音此时亦传入耳中。
“淑妃,你住在朕旁边的那个帐篷,至于其余妃嫔的一应事宜,便由你来安排,只是得辛苦你。”裴昭交待过两句,又笑说,“安排妥当之后好好歇息一番,下午才能有精力去玩。”
宋棠福身领命:“臣妾明白。”
裴昭颔首,随即不再多言,抬脚往主帐篷去。
目送他离开以后,宋棠也领着竹溪去往自己住的帐篷。
她一面走,一面吩咐下去。
“高贵嫔、沈宝林安排在离我和陛下最近的帐篷,然后是董才人、霍顺容和霍才人。至于孟昭仪,安排在离陛下最远的地方便是。”
宋棠一早晓得裴昭会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所以早有谋划。
她之前在宫里已经几次明面上对高桂芝和沈清漪示好,今日无非延续之前的做派,而沈清漪被安排在离裴昭近的地方,裴昭肯定是乐意的——但当然是为了她自己作妖方便,不是为他们暗通款曲提供便利。
其他几个人,从前有过那么多接触,每个人她都了解。
是以她的原则非常的简单。
过去对她好一点的、没什么矛盾的,她就安排在离皇帝陛下近一点的地方。
对她不好的,自然安排在远一点的地方。
身份、地位皆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对她的安排不满意?有意见?
那尽管可以去裴昭面前闹,她没什么关系,反正裴昭最终肯定会偏袒她。
竹溪把宋棠的话一一记下。
只有听见把正二品的孟昭仪安排去最远的地方,她小小的犹豫一瞬。
“娘娘,这个样子,孟昭仪会不会……”
毕竟连从六品的董才人和霍才人都并非是这样的待遇。
“无妨。”
宋棠微微一笑,“孟昭仪不会有任何意见。”
孟绮文这个人,纵身为昭仪,可在外人眼里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淡然女子。
碍于她平素在秋阑宫深居浅出,宋棠也曾以为这人无什么要紧。
只是前世到后来,她和窦兰月两败俱伤,坐收渔利的却不单单是沈清漪。
孟绮文那时也被册封为四妃之一。
由此可见此人是有野心的。
想来在她死后,孟绮文没有少给沈清漪添堵。
宋棠和孟绮文之间谈不上什么仇恨之说。
但既然这个人逮着机会便必定要踩着她上位,她如今无非礼尚往来。
孟绮文前世能和沈清漪一样忍个六七年一声不吭。
现下自然也不会为着些许小事闹腾。
这不是得给他们的皇帝陛下留下个好印象吗?
而她对孟绮文做出这些安排,落在其他人眼中,无非还是那些不好的模样。
但欺负其他妃嫔才像她啊。
哎——
宋棠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喜欢这些人沉迷于自我委屈的性子。
恨不得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不又便宜她这种喜欢欺负人、喜欢兴风作浪的坏人?
“你只管安心去办。”
“若真有意见,你让孟昭仪过来找我。”
竹溪虽然不大明白,但是既然宋棠这么说,她并未多怀疑。
她福身道:“是,奴婢这便去办。”
宋棠去到帐篷,在宫人的服侍下梳洗过一番,又觉得困倦,索性小憩片刻。
睁眼时正巧竹溪也回来了。
事情已经悉数办妥,而孟绮文,果然如宋棠所说那般没有不满。与宋棠回禀过之后,竹溪小声道:“是奴婢太过狭隘,孟昭仪当真没有不高兴,还赏了奴婢。”
宋棠懒懒躺在小榻上,一笑说:“那就好。”
她仍觉困倦,打了个哈欠,吩咐竹溪:“我再睡一会儿,有事喊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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