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排她?
之前怜春没有提过这些,沈清漪不清楚,现下骤然得知,不由拧眉。
宋棠颔首,复问:“她说东西是你自己洒了,与她无关?”
“是。”怜春福一福身,“但奴婢绝无半句虚言,确实是她撞上来的。”
“我方才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
宋棠去看沉默不语的窦兰月,“不知贤妃姐姐可曾注意?”
从这名小宫女打断怜春的话被掌嘴起,窦兰月心知今天这件事,注定宋棠占上风,是以放弃之前插手的打算。这会儿宋棠问她,她也只是回问一声:“何事?”
宋棠手指点一点那小宫女:“她的裙摆上,其实沾着玫瑰卤。”
“如果与她无关,离得远了,想是不会沾上的,可见那些话是在撒谎。”
窦兰月顺势看过去,发现确实如宋棠所说裙摆上沾着东西。其实宋棠以此论断小宫女在撒谎,并不是不能分辨几句,可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小宫女这么做?
“淑妃妹妹说得是。”
窦兰月附和道,像完全认同宋棠的判断。
宋棠出现后,徐悦然怕引火烧身,不敢随便说话,也想着有贤妃在。
现下连贤妃都这么说,她心知这件事只能如此了。
“倒是叫她差点蒙蔽了贤妃姐姐,幸好我恰巧路过此地。”宋棠说得像自己救下了窦兰月一回,继而又说,“这么一个胆大包天、企图撒谎蒙蔽主子的宫人,当真是得好好教一教才行。”
“竹溪,派人把她送回尚食局去。”
宋棠吩咐说,“便把她交给崔姑姑,让崔姑姑好生管教。”
竹溪躬身应是,随后示意两个小太监上来把那名小宫女拖去尚食局。
这一场闹剧到这里也差不多散场了。
临了,宋棠对沈清漪说:“先前陛下赐我两名尚食局的女官,我安排在小厨房,她们手艺极好,做的玫瑰卤味道也很不错。你那一碗玫瑰卤是洒了,我回头派人再给你送两碗去,不必觉得难过。”
沈清漪低眉顺眼,福一福身:“多谢淑妃娘娘。”
宋棠抿唇一笑:“你我是同住一宫的姐妹,两碗玫瑰卤而已,客气什么?”
看似不经心的话却令沈清漪禁不住一怔。
哪怕回到芙蓉阁,她仍未彻底从内心的复杂情绪里走出来。
怜春则一路上都在为宋棠帮他们讨回公道高兴,这一刻依然兴奋的说着:“今日多亏淑妃娘娘及时出现,不然当真不晓得会怎么样。那个徐美人分明……”她想说,徐悦然是想帮尚食局的小宫女。
可是这样的话并非她这个身份可以随便说的。
怜春噤声,沈清漪记起另外一件事,回头去看怜春问:“你之前说……”
“那名小宫女在背后编排我?”
“她编排了我什么?”
被追问的怜春哑然一瞬,连忙道:“是些胡编乱造的话,主子无须在意。”
沈清漪板着脸:“你若欺瞒,往后便也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怜春知道沈清漪这话不是吓唬她,不得不开口:“那人说……主子不受宠,陛下眼里从来没有主子,如今能有个才人的妃位,还是沾了淑妃娘娘的光……”
更难听的那些话,怜春如何都不敢让沈清漪知道。
但这么几句足以让沈清漪大受刺激。
一个小宫女敢在她的大宫女面前说这种话,难道会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说吗?
这后宫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下去吧。”
沈清漪吩咐怜春一句,脚步有些跄踉,走到罗汉床边,扶着榻桌坐下来。
她呆呆的坐着,心乱如麻。
心底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念头,仿若一张网将她困在痛苦中。
可笑是,沈清漪自己都觉得那些话也不全是错的。她被升为才人难道不是沾了宋棠的光吗?今天不是宋棠,她能轻易脱身,能不被徐悦然、窦兰月为难吗?别人这般看待她,到底有什么不对?
何况连昭哥哥都变了。
往后她在这后宫,当如何自处?
这些想法一一在脑海里闪过,沈清漪的心情变得灰败。
她从未如此刻般迷茫无措,不明白要怎么做。
沈清漪沉默坐在那里。
一直到午膳时分,宋棠派人送来玫瑰卤,她才稍微收敛起心思。
只是看着怜春摆到她面前的吃食,想着怜春在外面被欺负,想着自己被小宫女看不起,想着宋棠拥有的权利、地位原本属于她,甚至她可以比宋棠拥有更多……这个刹那仿若拨云见雾,她忽然醒悟自己不该在这里沮丧,她远不至于一败涂地。
昭哥哥现下还是爱着她的。
她绝不能也不允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变质,绝不会让任何人横插进来。
明明是她先来的。
他们相爱多年,她为了他们能长久在一起吃了这么多的苦。
她绝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切。
为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一直都这么被动。
沈清漪打定心思,终于抛开那些沉重的想法。
路还长,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清漪重新打起精神,猛然站起身。
偏头望向窗外,刺眼的日光让下意识她眯一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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