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说,“不算大,只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天气怕又要生变。”
宋棠笑道:“毕竟已是这般季节。”
“中秋一过,这一年便很快要到头了,几个月的时间也是很快的。”
竹溪附和点点头说:“是呢,转眼间又是一年。”
宋棠转身往殿内走去,竹溪跟上她,她问:“昨夜芙蓉阁可有什么动静?”
竹溪随宋棠步入里间后才回答:“婉修仪昨夜请太医了。”
宋棠在罗汉床上坐下又问:“芙蓉阁没有派宫人过来向陛下此事?”
“没有。”
竹溪说,“昨天夜里,芙蓉阁的宫人除去请太医没有出来过。”
宋棠颔首表示自己晓得了。
竹溪又问:“要送些滋补的东西去给婉修仪么?”
“不必了。”宋棠示意竹溪倒茶,勾一勾嘴角说,“她现下可是在同我争陛下的宠爱,我哪儿能对她这么好?不为难她,都是我太大度了,还指望我的关心?”
竹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宋棠斜眼看她一眼:“你又高兴个什么劲?”
竹溪微笑说:“原本担心娘娘会为婉修仪的事不高兴,见娘娘没有这般,奴婢也替娘娘开心。”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宋棠笑笑,“她若有越过我的本事,我倒认了。”
……
芙蓉阁内。
沈清漪晕倒之后,夜里发起高烧,昏昏沉沉睡得一整夜,清早才艰难醒来。
一睁眼是熟悉的纱帐,她知自己此刻在床上躺着。
外面天光大亮,早已不是夜里。
慢一拍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沈清漪闭一闭眼,又咳嗽了起来。
怜春听见动静快步走到床榻旁边,抬手掀开帐幔说:“娘娘终于醒了。”
沈清漪偏头看她,哑声问道:“陛下昨晚可曾来过?”
怜春蹙眉,摇一摇头。
沈清漪眼底燃起的些许希望黯淡下去,她别过脸,看着帐顶发起愣。
怜春劝道:“娘娘快点儿好起来,自是能够去找陛下的。”
可是沈清漪明白这不一样。
何况,若她去了,昭哥哥却依然不见她呢?她届时该如何是好?
沈清漪不言不语,沉默的躺在床榻上。外边小宫人轻声禀报汤药煎好了,怜春看一眼沈清漪,离开床榻旁边,折出去将冒着热气的汤药端过来:“娘娘先喝药罢,要好好喝药,这病才能好得快。”
“端下去。”
沈清漪背过身,一双眼睛盯着墙壁,“我不喝药,你也不必再将药端来。”
怜春一怔,再劝得多少句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便知沈清漪心思。
她无奈叹一口气,端着药退下了。
……
“生病不喝药想干什么?”
得知沈清漪昨夜淋雨昏倒、今日闹脾气不肯喝药的事情,裴昭皱着眉问。
魏峰回答不上来,也没办法回答。
裴昭抬手摁一摁眉心,淡淡说:“也罢,随她去了。”
口中虽是这样说的,但这件事从白天到夜里,始终萦绕在裴昭心头。
临到歇寝之前,他问魏峰:“婉修仪后来可曾用药用膳?”
得到否定的回答,裴昭挥退魏峰,陷入沉默。
在床榻旁枯坐过半晌,他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取过一个匣子打开。
匣子里躺着沈清漪的出现在冷宫的那个荷包以及昨日沈清漪命人送来的信。裴昭拿起那个荷包,盯着看得片刻,手指摸索着上面的花纹,眸光深沉。之后,他将荷包放下,动作微顿,仍将那封信笺拿在手中。昨天未被开封的信,到得今日终于有人读。
一字一句看罢,裴昭拿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收拢。
长叹一气,他将信重新封好连同荷包放入匣子里,从侧间走了出去。
“备轿。”
裴昭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魏峰,“摆驾芙蓉阁。”
沈清漪固执不肯吃药,怜春白日又命人去请过一次太医,她也不想理会。
这么做好不好、对不对她已不不愿多想。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左右那个人都是不在意的。
经历这么一场,她愈发清楚,昭哥哥是她的天,是她的地。若他不要她了,她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早已没有家、没有亲人,无人可依,无处可去,她只剩下他,也只有他了而已。
沈清漪想着这些,默默的流着泪。
她身体缩成一团在床榻上,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当耳中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沈清漪意识到那是属于裴昭的脚步声,心下一喜,这欢喜却很快覆灭了。许又是她的幻觉呢?从昨夜开始,这种情况已出现太多次,她是太过想见他才会变成这样。
“为何不吃药?”
更为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清漪的身体僵硬一瞬,徐徐睁开眼。
眼中刹那映入属于裴昭的英俊面容,她心口狂跳,也被他脸上的淡漠刺痛。
沈清漪没有回答,别开脸,眼泪又流了下来。
一片寂静里,她手指攥紧锦被说:“臣妾病弱,未能起身行礼请安,还望陛下恕罪。”
裴昭听言,俯下身去,扳过沈清漪的身子,让她直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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