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去到蓬莱殿的时候,高桂芝在窦兰月那儿,情绪不佳。
由此可见,窦兰月并未如何开导她甚至可能是指责过她的冲动行为。
这也没有错。
高桂芝那一日本便是冲动又昏头,方做出对自己极为不利之事。
她当时领着霍凝雪去,窦兰月不愿叫人晓得高桂芝是她的人,自然不会袒护高桂芝半分,更是会表现得自己十分公平公正。可这又焉会是高桂芝那时所希望的?
高桂芝或许不会怪窦兰月这样做。
但倘若有一个不比她们关系亲近的人出现,说得一番直中她心思的话呢?
她和高桂芝之间本不曾发生过什么冲突。
窦兰月从前放着高桂芝不用,不代表以后也都不会用。
高桂芝与她同住毓秀宫,若做点儿什么事情,不牵扯到她的可能性自然小。
她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高桂芝投靠她,她是不指望的,同样无所谓这样的事。
只要高桂芝和窦兰月过去那一份立场相同的关系不再那样牢靠便可。
现下是能检验一下效果如何了吗?
宋棠心思转动间先请高桂芝坐,又吩咐宫人奉茶。
“娘娘不必麻烦。”
高桂芝说,“臣妾只说得几句话,不会耽误娘娘太多的功夫。”
宋棠眉心微拢问:“高贵嫔是有何话?”
高桂芝道:“是同娘娘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女有关。”
“方才娘娘不在春禧殿时,臣妾撞见那小宫女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在做什么,还请娘娘小心为上。”解释过后,高桂芝向宋棠描述了一下那名小宫女的模样,又报上一个名字。
宋棠似一怔,眉头皱得越深:“她倒不常在我跟前伺候。不过,前一阵子这小宫女因为做事手脚不麻烦,竟将一盅热汤泼在了我身上,我便罚她三个月俸禄。”
高桂芝对宋棠的话不予置否。
她只道:“因是撞见那样的一幕,不甚放心,是以同娘娘说一声。”
“说不得是臣妾误会了。”
高桂芝起身,福身道,“娘娘既知悉此事,臣妾便不叨扰了。”
宋棠笑说:“高贵嫔且坐一坐罢。”
“我方才让竹溪去问小厨房的姑姑讨要梅花糕的菜谱,她还未回来呢。”
“总归是开口了。”
“高贵嫔难道准备空着手回去?”
高桂芝看一看宋棠,不得已坐回去:“娘娘说得是。”
待竹溪回来,将菜谱交到高桂芝的手里,高桂芝这才离开了春禧殿。
里间烧着炭盆,比之外头暖融融的。
尽管如此,宋棠依然不愿意坐着,只想躺着歇着。
高桂芝离开之后不过片刻,她也离开罗汉床,行至小榻,半躺下来,手中仍抱着袖炉。竹溪上前替她盖好毛毯,她吩咐:“让人把陛下赏的两盆墨菊搬进来。”
两盆墨菊到得这个季节早已不复当初的活泼娇媚。
花朵凋零不说,枝叶亦变得枯黄,两盆花全无生机,到底再用心照料也抵挡不住寒冬。
但宋棠仍是每天都要命宫人将两盆墨菊搬到跟前来瞧一瞧。
不这样,如何显出她对皇帝陛下赏赐的东西的珍惜?如何叫裴昭看得分明?
况且她这一举动,在有心人眼里便不一样了。
想在这两盆花上动手脚不难,高桂芝想提醒她的恐怕便是这个。
竹溪让小宫人把花搬到小榻前事先布置的花几上。
宋棠看着这两盆日渐枯萎的墨菊,轻叹一气:“即便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是看一日少一日。”
“你们都退下罢。”
她一双眼睛只盯着墨菊看,“这屋里有竹溪伺候已足够。”
小宫人们福身无声退到外面去。
竹溪将一盏热茶搁在小几上,问宋棠道:“高贵嫔同娘娘说的什么事?”
“也没什么。”宋棠说话间轻抬下巴,示意竹溪,“你取把小铲子来,查一查这两盆墨菊,看一看我不在的时候,这两盆东西有没有被人偷偷的动手脚。”
竹溪当即应声,在里间寻到一把之前存放的小铲子,折回宋棠面前。
在宋棠的注视之下,她仔细撬过花泥,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竹溪看向宋棠:“娘娘……”
宋棠看着这两个花盆,沉吟中交待竹溪说:“往后每次我命人搬花进来,你都记得检查一次。”顿一顿,她又是一笑,“高贵嫔方才其实是告诉我,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小宫女鬼鬼祟祟的。”
竹溪一惊:“哪个人这么放肆?”
“无妨。”宋棠说,“回头我命梁行盯着些这个小宫女和什么人接触过。”
“只是绝不能打草惊蛇。”
“我得好好的瞧一瞧是谁在从中作梗才行。”
竹溪却无法心安:“有人想对娘娘不利,别是学着之前邓氏设计婉顺仪那般……”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若如此,可如何是好?是不是该将里间检查一遍?”
“哪儿有那么夸张?”
宋棠笑,“这些人手要是能伸那么长,我早便不能平平安安在这里了。”
所以那两盆墨菊是最好的突破口。
平素需要有人打理,而她又几乎每日都要瞧一瞧,也是个天天接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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