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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莞这才松了口气。
    薛晏清猜想春日宴上的一面之缘,才让虞莞对太后心生感激。
    却不知道这中间足足是两辈子的缘分。至于更多的,竟是连虞莞也有所不知了。
    说完前事之后,一时无话。寂静的屋宇内四目相对。
    薛晏清咳了一声:“天色不早,不如早些安置。”
    犹豫片刻,还是把心中的称呼诉出口:“夫人觉得呢?”
    听到“夫人”两字,虞莞一怔,这才有了些许嫁给了薛晏清的实感。
    她眼中波光明灭,变幻不定:“好。”
    房中无人服侍,她便自己伸手卸掉钗环,除去繁复衣饰。一旁的薛晏清也解掉了腰带与玉坠,褪下了威严庄重的红色黑红色吉服。
    她与薛晏清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乍然独处一室,赧得手上动作都有些踌躇。
    时不时目光碰到对面露出一半的寝衣,然后又欲盖弥彰般移开。
    如此几次,虞莞就感到自己脸上烧了起来。更何况,眼前的男子是她上辈子的小叔。
    “还未谢过二殿下先前体贴我的心意,我感激不尽。”
    犹豫半晌,她干脆主动找个话题,打破沉默。
    说的是之前惹出风波的添妆。
    薛晏清解衣的修长手指一顿:“夫妻本是一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至于添妆……那是我母妃为儿媳留下的。”
    “母妃?”
    薛晏清的生母许夫人,不是早在熙和三年薨逝了么?
    虞莞对这事记得尤其清楚——
    是时,熙和帝乍失所爱,哀痛之至。他不顾百官劝阻,强行安排了比照国母的丧仪,甚至亲手为徐夫人送葬。百姓也遵从圣旨,为许夫人戴孝三月,禁游乐、停宴饮、节酒水。
    那时,九岁的她才能打着国孝的幌子,悄悄为自己在玉碟上抹去名字的生母上柱香。
    薛晏清见她疑惑,解释道:“在母妃……她临终之前,担心她走后,我的婚事无人在意,便把她的私库折成了女子的嫁妆,统统交给了我。”
    “所以不必谢我,这亦是母亲对你我的一份心意。她若是在,想必更乐意把这些亲手交给你。”
    虞莞心中顿时酸楚。幼年失恃之苦,旁人或许不懂,她却最明白不过。
    这样想着,她便拍了下薛晏清的手,聊作安慰。
    薛晏清见到自己手掌之上,纤纤柔荑如一朵待开白莲,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光。
    过了片刻,他才移开目光,道:“良辰吉日,本不该提这些惹人伤怀的话。”
    “早些歇息——明日卯时便要去康宁宫中。”
    薛晏清掀开红色的百子千孙被,上了红罗帐围成的拔步床。他自己占了外侧一隅,把里侧大片匀给了虞莞。
    言行守礼,泾渭分明。
    床边踌躇的虞莞不知怎的,心中微松。便接过被子,到了另一侧和衣躺下。
    两人中间隔了三人许,虽是一床棉被,却一丝体温相触也无。
    真奇怪,上辈子洞房花烛,她只觉忐忑。薛元清再怎么哄她,她也一颗心荡在胸口难以安定
    此刻,薛晏清不过寥寥数句,躺在他身边,却意外地感到平静。
    出嫁前,她本来再不打算捧出一颗真心,白白给人糟蹋。如此和薛晏清做一对如白水般平淡的夫妻,相敬如宾,未必不好。
    她沉沉睡去,睡莲般的娇美脸庞映着飘摇烛火。
    本是恬静之极的一幕,不知怎的,却有些触目惊心。
    第7章 朝食
    寅时三刻。
    五月已到夏日,天亮得分外早。睁眼时,虞莞还有些深思混沌,似梦似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看到一对风中摇曳、灯火微微的龙凤双烛,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自己已是薛晏清的妻子。
    身边的床铺空空如也,一丝温度也无。虞莞抬起纤白细指,掀开罗帐一角,薛晏清早已穿戴齐整,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的小榻上。
    他听见床上传来的窸窣声,入目即是睡眼惺忪的美人探出半身倩影。
    对上他眼中流转波光,虞莞愣神片刻,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堆鸦似的发鬓。
    发现青丝有些许凌乱,她立刻缩回了罗帐中,面上闪过一丝羞赧。
    微沉男声从帐外传来:“醒了。”
    随后,没等她再说什么,薛晏清把书留在小塌上,起身离开了卧房。
    虞莞心中微松。每每见到薛晏清,那种上辈子的心虚之感就浮上心头。饶是两人婚事已定,她心中依旧颇觉怪异。
    发愣时,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宫女,前来给虞莞福身请安。
    “奴婢白茱、奴婢白芷。”
    “见过皇子妃。”
    到底是宫中人,两人皆是面容姣好,神情从容,一副利索模样。
    这一对双生的名字使虞莞微微愣神。她想到了上辈子,在宫外遇到的白芍姑娘。
    白姑娘是一间胭脂铺子的掌柜,自称曾做过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被放了良。
    上辈子,她被休出宫后,只能独自谋生,每每做些女红手艺,都是寄卖在白芍家。
    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稔起来。白芍还说要给她介绍人家。
    而她得病后,两人依旧没断了往来。
    白芍不时给她上门送药,临终时,亦是她陪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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