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渐暗。
房间里也渐渐昏暗起来。
他那么紧张,那么专注。
他的眼神明明深如渊,晦涩不明, 却又像燃烧着的岩浆, 烈焰像是能灼穿一切。
包括她, 她从幼时开始,就紧裹着的所有外壳。
大概是被蛊惑了吧。
她轻声道:“喜欢的,很喜欢。”
说完眼角酸胀, 泪水莫名涌出来……她一直都是一个泪腺发达的姑娘,小时候就很爱哭。
那些亲戚送过来的孩子欺负她, 她不能把他们说的那些话说出来,就哭,也知道不能哭得惹人厌烦, 就默默的流眼泪, 她从小就知道怎么样会哭得好看, 哭得打动人心……
然后她妈她奶奶一眼就能看到她哭过。
她们就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些人都送走。
其实, 她天生就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小姑娘。
她妈她奶奶很爱她, 但她还是害怕, 没有安全感,所以仍然会本能地动心机,好像就是天生的, 本能的就会。
她曾经听到过林家大伯祖母在太奶奶面前嘀咕过,说这捡来的,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那眼睛,一看就会勾人,谁知道是谁的种?说不定是哪个见不得人的偷人生下的小贱种,将来不知道怎么败坏家风的,这种骨子里带来的贱根,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她喜欢他爱她。
但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太过激烈和失控的感觉。
这让她不安。
林舒泪如泉涌。
梁进锡又激动又心疼。
他伸手给她抹泪,可却越抹越多,索性低头吻她的眼睛,明明又咸又涩的泪水,他吻在嘴中,也是甜的,他这样,林舒哪里还能记得哭?总算停下来,推他,低声道:“不要了,现在累了,不想要了。”
“对不起。”
他说。
是他误会了她,也轻看了她。
他知道她善良,自我道德要求高。
他以为她因为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家里的人,心底其实觉得亏欠于他,他喜欢她,想要她,而她的处境又需要她,所以她权衡再三之后选择了嫁给她……因为这个,她更觉得亏欠了他。
所以对他温柔顺从,在床上的时候哪怕不愿意也愿意各种迁就他。
她越柔顺,他心里就越难受,就越不满足。
……这好像是个恶性循环。
可是她说,她是因为喜欢他才跟他做。
她也是喜欢那一切的。
他搂着她,忍着继续做什么的冲动,只是亲了亲她的头发,道:“好,睡吧。”
林舒这晚当然没有去找张嫂子。
那时候梁进锡虽然放过了她,但等她睡醒,吃过饭后就又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
简直像是被拆卸入腹。
虽然这次他很照顾她的感受,她也的确很喜欢,但也是真的辛苦。
……他还说什么锻炼,就算她再锻炼,也跟不上他的节奏吧?
第二天一早林舒也没有再去农场。
前面两星期把农场年后的旧账和记录都给整理了,她就跟薛主任和姚会计商量,以后她还是一星期过来两天,周三和周五,也就能把一星期的账和记录给整理了交给姚会计,其他特殊日子和季节,例如节日还有农场繁忙的时候可以再调整工作时间,这样也不用在那里闲着,工资也就像记工分一样按上班时间发就行了。
薛主任和姚会计都觉得这丫头也忒实在。
闲着就闲着呗,农场也不在乎多发一个人的工资。
可林舒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事情很多,所以不只是说不喜欢拿闲钱,而是也不想为了一些工资就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她的时间和生活比那一些钱要宝贵多了。
上午的时候她蒸了一些发糕,本来想送去张嫂子家,可把发糕蒸上锅,她才回过神来,这要怎么送过去?
昨天锁了门。
现在送东西上门,不是告诉人家我昨天听到你过来叫门,可是我听到了,我把门锁了,可我就是不开门?
林舒很懊恼。
好在她也没有懊恼太长时间。
发糕蒸好之后她就分了好几盘,打算往隔壁邻居于婶子,张嫂子,阮嫂子家都送上一点,只当完全不知道昨晚的事。
中午到了大家都应该回了家的时间,她把发糕端到客厅桌上刚准备出门,门又被敲响了。
她转头,人已经进来了。
张嫂子笑道:“小林啊,你在家啊?”
林舒已经心理建设了很久,这会儿心头一尬,但还是端上完全无瑕疵的笑容,道:“嗯,在家呢,嫂子,我蒸了一些发糕,刚准备给你和于婶子还有阮嫂子家送过去呢,没想到你这就过来了。”
张嫂子笑道:“昨儿个孩子们摘了些榆钱,鲜嫩着呢,做了些榆钱饼,想着拿过来给你尝尝鲜。本来昨儿个做的,可惜昨儿个过来时敲门你们没应,是不是昨儿个出门回来累着了,先歇着了?”
要不是林舒知道张嫂子爽直的性格,这还不得以为人家是在试探?
林舒厚着脸皮道:“没有呢,嫂子,原来你昨儿个过来了呀?我打算过些日子就把我弟接过来,昨儿跟梁大哥在楼上给他收拾房间呢,哎呀,我就是以前在家习惯了锁门,一转身就忘了,以后还是得注意点,不然嫂子你们过来都找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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