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新转头看向马车窗外,车轮轱轱声从车窗传来,却不嘈杂。
马车外,是京中夜间的繁华景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脑海中却只有六叔早前那句话。
—— 阿新,六叔总有不在的时候,你该长大了。
卓新垂眸。
正好,临近处,陶东洲正同沈悦说完话,朝他看来,“二公子?”
他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过话,听到陶伯唤他,才抬头看向陶东洲,“陶伯?”
陶东洲笑容可掬道,“二公子明日若有时间,晨间老奴先同二公子说说王府的情况,二公子清楚了,日后心中才有数。”
“王府的情况?”卓新疑惑。
虽然还有沈悦在,但陶东洲似是也没避讳,继续笑道,“二公子,至少要知晓王府有多少家底啊,譬如地契,田产,铺子,现银,银票,府库;再有便是,王府分布在各处的人手,暗卫……这些,按照王爷的意思,都是要老奴告知二公子的。”
卓新支吾:“六叔,他要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陶东洲知晓他颜面薄,遂予台阶道,“早前光是朝中和军中的事,就已让王爷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早前府中还有各个公子小姐的事让王爷发愁,如今阿悦在,王爷这处的心思可以抽出来;但府中的事,远不止家底府库一处,都需要二公子帮王爷分担……”
卓新语塞,半晌才道,“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他还太小。
陶东洲莞尔,“不早了,譬如眼下,王爷不在府中,府中之事便需要二公子同奴家商议着拿主意了。”
“……”卓新蓦地僵住。
沈悦一面听着,一面心知肚明。
卓远是这两日就会离京,而且时日不断,卓新是不可能随时去大理寺寻卓远帮衬的。
卓远人都不在京中,自然大小事宜都要卓新和陶伯一道出面。
卓远说过,日后的平远王府是要交给卓新的,卓远是在趁这个机会磨砺卓新,让他能在自己不在京中的时候,慢慢学会撑起王府。
卓新还只是个十三四的孩子。
穿越前,十三四岁的孩子要顾及都是读书学习的事,整个平远王府的担子压下,对卓新来说不容易,但也是卓远对他的殷切期盼。
沈悦看向卓新,卓新似是脸色微红,赶鸭子上架道,“那好吧,明日晨间我来寻陶伯。”
陶东洲笑着颔首。
***
平远王府的马车刚走,安南郡王的马车便至大理寺处。
大理寺官员头都大了。
如今这寺中已经有一尊大佛了,眼下又来一尊,还是见面了会分外眼红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安南郡王分明就是来见平远王的,大理寺官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安南郡王大驾……”
话音未落,安南郡王沉声,“我来探监,看平远王。”
连“探监”这两个字都用上了,怕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今日若是不见到平远王在大理寺中,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安南郡王世子被平远王打断了一双腿,陛下眼下让平远王在大理寺中关禁闭两月,是为了安抚安南郡王,安南郡王自然是要来亲自确认。
“我来看看,大理寺内是否有人阳奉阴违,迫于平远王府的手段,在做大理寺内做暗度陈仓的事。”安南郡王本就是武将出身,剽悍威猛,声如洪钟。
但论心胸气度,还真比不上年轻不少的平远王。
含沙射影的话一出,大理寺官员吓得额头都渗出涔涔汗水,赶紧道,“陛下口谕,大理寺上下如何敢?”
安南郡王眼波横掠,“谅你们也不敢。”
大理寺官员噤声。
……
很快,到了卓远关禁闭的苑中,大理寺官员驻足,“下官先去通……”
“探监需要通传什么!让开!”安南郡王一脚踢开的大门。
大理寺官员抖了抖,不敢吱声。
这猛然的踹门声,卓远笔尖微微滞了滞,但是没有抬头,也继续落笔。
“卓远小儿,老夫来看看你!在大理寺吃牢饭日子,过得可还舒坦?!”安南郡王声音低沉里,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卓远握拳轻咳一声,“不怎么舒坦……”
安南郡王还来不及笑,便见卓远嘴角淡淡勾了勾,“但怎么……也比断了腿舒坦。”
“卓远!”安南郡王果真一点就怒,忽得冲上前来,气势如同一只被激怒的恶狼。
卓远这才慢悠悠放下笔,笑眯眯看他,“高叔叔,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这蹲大理寺禁闭的都不激动,高叔叔你这来探监的这么激动,不合适吧……”
“你!”安南郡王话音未落,卓远又悠悠道,“再说了,高叔叔,我还多想在这大理寺内清净几日,你要在这同我动手,估计明日我就被陛下给放出去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您这御状不也白告了吗?”
“卓远!!”安南郡王怒极!
卓远悠悠环臂,“高叔叔三思。”
“黄口小儿!”安南郡王眼见着都要冲上去,但卓远纹丝不动,临到他要伸手揍到卓远前,卓远还是笑吟吟看他,他却忽得收手,“想用激将法激我!休想!我在沙场上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我告诉你卓远,你怎么对我儿子的,我会一笔一笔找你讨回来!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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