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曦想到了姜流舟拘着不敢使劲的手,撑着自己因为蹲了太久而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那是一朵花。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很好看。细细的粉色毛线,针脚细密。
沈逸曦想起姜流舟半夜学织毛衣的那段时间,又想起来那个会织毛衣的老人,心尖一疼。
她弯腰把这个胸针捡起来,小心拍去上面的灰尘,像姜流舟那样捧在手心里,慢慢往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里只剩下一个夜泽轩。
“舟舟呢?”
夜泽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沈逸曦:“走了。”
“为什么走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啊?要躲也是夜泽轩躲着你啊。”
路江城看着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有点疑惑,但是依旧温和地询问。
姜流舟不说话。
“走就走吧,”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路江城以为她是因为吓到了,就也没有一再追问,而是有点无奈地说:“那你好好躺着好吗?你这样缩着容易抻到伤口。”
依旧是一阵沉默。
路江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病床旁边。
姜流舟睁大了眼,在心里数着时间。
从广场到医务室需要五分钟,她们现在可能已经在医务室了。
那也就知道自己不在医务室了。
你照顾夜泽轩,然后抽个时间来看看我总是可以的吧?
事情发生的当口你只在意夜泽轩,事情发生后你还是只关注他。现在都要结束了,你看完夜泽轩,过来看我一眼总是可以的吧?
你不是说我比他重要吗?
可是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那我只要比他少一点点的关心,可以吗?
可是你为什么没来?
因为夜泽轩受伤了,所以你根本就不会关心我是吗?
一直都是这样。
姜流舟觉得自己是平静甚至是冷漠的。
可是等到路江城冷不丁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哭了。
艾利斯顿的医务室并不是普通简单的一个医务室,里面的仪器齐全,甚至可以和医院媲美。
所以舟舟为什么要走?
是因为伤得很严重吗?
沈逸曦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她心情不好。
他倒也不至于不知道沈逸曦是为什么心情不好,于是怂怂的不敢说话。
沈逸曦先开口了:“舟舟的医药费。”
“我给!”
夜泽轩忙不迭说。
“耽误的时间,还有收到的惊吓。”
“我给!”
“可是有什么用呢?”
沈逸曦抬眼看夜泽轩,眼里有点茫然,很平静的阐述事实:“你已经撞到她了。”
夜泽轩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沈逸曦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那怎么办呢?已经发生了。”
阳光一点点照进来,床上的少女侧躺着,留给太阳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路江城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把窗帘拉上了。
门口突然传过来敲门声。
路江城开门,看着门口的人,笑着把人迎了进来,和她说:“刚刚睡着了。”
沈逸曦看着昏暗房间床上的人影,点头:“嗯,谢谢你啊。”
路江城摇头:“没事。”
他走到一边,坐到沙发上,看着沈逸曦坐到床头,小心扒开遮住姜流舟脸的被子,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人。
也就是一瞬,她马上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给了自己一个手势。
路江城不明所以地跟着沈逸曦走出去,看着沈逸曦小心翼翼关上门。沉重厚实的门锁咬住锁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面前的这个人才放开了一点声音,问:“她哭了吗?”
路江城点头:“可能是吓到了吧。”
沈逸曦抿嘴,觉得不是这样,但是又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会哭,也就只能掀过去这一页,问路江城:“伤得很重吗?”
“没有,”
路江城解释:“就是皮外伤,小腿磕到了花坛的边缘,就划伤了,手也是,在地上摩擦了一下,擦伤了。”
沈逸曦心疼,垂头想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说:“我再去看看她。”
床上的人还在睡,可能是因为睡前哭过一场,所以鼻子有点囔,呼吸都有点沉重。
沈逸曦看了一会儿。心里又酸又疼,还带着那么一点绝望。
怎么办呢。
答案还是那样的。
我舍不得放弃你,可是也舍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走上这么难的一条路。
想给你关心,又不想让这点关心混淆了你的选择。
我想你喜欢我,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你只剩下我了,更不是因为我处心积虑地让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看到路江城来对你表达善意的时候,我居然会觉得他抢了我关心你对你献殷勤的机会。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关住心里的禽兽的。
沈逸曦呆呆地看着姜流舟的脸。
觉得自己心里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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