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青姐碰上好事情了?”
裴叶倚靠在厨房推拉门上。
“嗯,大快人心的好事情。”
花轻轻闻言好奇追问:“什么大快人心的好事情?”
裴叶不答反问:“轻轻觉得什么办法能让恶人获得应有的惩罚?”
花轻轻下意识想回答“找警察叔叔,让法律惩戒恶人”,话都到嘴边了,她才想起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律,咬了咬舌,硬生生将话咽回去——别说这个世界,哪怕是她那个世界的法律也有许多不足,虽说都在修整改进,但那在之前发生的憾事儿总让人意难平——更别说这个完全扭曲,根本没有丝毫“规矩”、“公平”、“法律”可言的异世界。
在这个世界,恶人不仅不会被惩戒,还会因为够狠而过得美滋滋。
想要让恶人付出代价,指望外力不如指望自己。
花轻轻认真思考:“我觉得对付恶人,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恶人做了什么恶,那就让恶人亲自体验体验受害者经历的一切。我觉得这才叫公平!除了这,其他都是虚的。”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果他受到了受害者遭遇的一切,你觉得恶人能被原谅吗?”
花轻轻道:“我又不是受害者,原谅不原谅,受害者才有发言权——不过,如果是非常大的伤害,我觉得一般的正常受害者是不会原谅的。因为不管恶人如何被惩戒,伤害都在。”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认真。
甚至还重复了一句。
“受害者不会原谅的!”
她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她在畸形家庭长大,从能记事的年纪到大学,几乎都生活在父母的阴影之下。
当爸的,嗜赌害人导致黑涩会暴力上门催债,外人理解她那时候的恐惧吗?
当妈的,疯癫扭曲殴打辱骂导致她失去当母亲的机会……
这些她都深深记得!
但外人不记得或者记得但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所以他们张口闭口就只知道她的命是那对男女赋予的,还语重心长劝说“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不管怎么样,父母终究是父母”、“父女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爸妈老了,以前的一切都过去吧”……
诸如此类,看似宽慰实则道德绑架的话,让花轻轻觉得恶心。
回忆刚开了一个头,花轻轻的脸色就有些惨白。
她一回想,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身体深处也止不住地涌出“害怕”的情绪。
裴叶道:“我想也是。”
她的话让花轻轻猛地醒过神。
轻佯装正常地询问裴叶。
“筱青姐怎么突然问这些?”
裴叶道:“我接了一个任务,让我去搞定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我觉得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人,要是给他上刑又不现实,折磨报复起来也不带劲儿,人家也未必发自内心忏悔。”
“筱青姐的意思,你用恶人作恶手段报复回去了?”
裴叶叼着烟笑笑:“是啊,我还给了他一点儿希望,我跟他说,如果他害过的人每个都愿意发自内心原谅他,惩罚就能停止。不过,实现的可能性约等于太阳明天就爆炸。但没有希望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有点儿希望才有盼头。”
花轻轻忍不住吐槽。
“‘筱青姐’还真坏心啊。”
要是她以前的世界还有几分可能,因为总有心软、喜欢与施暴者共情的圣母,也有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道德绑架熟练一批的旁观者,说不定被害人脑子一抽就心软原谅作恶的恶人了。
这个世界?
不可能的!
指望全员恶人的世界出现个土生土长的圣母?
做梦比较快。
不过——
“要真有这种可能呢?”
概率再小也不代表不会发生,人生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裴叶翻白眼:“又不是白纸黑字签的协议,口头承诺都算不上的话,也就蠢货会信。”
花轻轻:“……”
夙家少爷的噩梦从天刚蒙蒙亮开始,直到下午夕阳西坠才结束。
他拖着无限疲惫的身体地从梦中醒来。
这个噩梦与以往的梦境截然不同,他醒来还能清除记得梦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镌刻进记忆深处,念头刚牵动,无数凌乱痛苦的记忆就占据他的脑海。
刚睁开眼那会儿,仿佛身体还是废的。
他腿软地起身下床,余光一扭头,发现床单早就湿得不成样子。
夙家少爷看得怒意暴涨。
他嘶哑着嗓子喊来保镖。
当然不是为了“赎罪”。
什么神?
他不信!
他是夙家少爷,怎么会有罪?
不过,他清晰记得梦中那些男人的脸。
哪怕是在噩梦里边儿,冒犯夙家少爷都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从这日开始,贫民窟和普通区不少普通人都死于非命,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开始发臭了。
这一举动并未减轻痛苦。
噩梦依旧。
原先一次噩梦循环三四回,慢慢变成循环七八回,每一次“公交车之旅”都漫长而痛苦得让他想自尽。
偏偏噩梦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煎熬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