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瞧了,都不忍苛责她。
顾皇后硬下心肠责骂她。
“自作聪明!你一个闺阁女子,竟敢使那等下作手段陷害旁人,若被人揭穿,你要不要名声,你要不要嫁人!”
“你当你做的天衣无缝,若非阿延不爱说闲言碎语,你如今早已身败名裂!”顾皇后揉着太阳穴,怒目而视:“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侄女儿!”
顾绫垂首,讷讷道:“阿绫知错。”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小声问:“是大哥哥告诉姑姑的吗?”
姑姑怎么连她用的什么手段都知道了?
“我若和你一样,事事都要旁人告知才知晓,也难以在这个位置坐稳!”顾皇后松开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揉了揉额角,满目疲惫,神色严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绫,你太过自负了!”
“阿绫知错。”顾绫赶紧跪直了,迅速认错,“我下次再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顾绫哑口无言。
“你在这跪着,不等本宫消气不许起来。”顾皇后冷哼一声,“长长记性!”
顾绫低着头不敢言语,可怜兮兮地,像一只做错事的小鹌鹑,蔫头蔫脑跪在地上。
顾皇后起身朝后殿走去,走到拐弯处,肃声道:“给她拿张垫子,别跪坏了本宫的地砖!”
时间缓缓过去,顾皇后坐在后殿,心烦意乱地将手中奏折扔到一旁,端着手边凉茶喝一口,神色依旧难堪。
侍女轻柔地为她打扇,柔声劝道:“娘娘,大姑娘在外头跪了半个时辰了,您瞧,是不是让她起来?”
顾皇后淡淡看她一眼,一言不发。
侍女了解她的脾气,并不害怕,更加劝道:“咱们大姑娘年纪小,又有娘娘和尚书令大人护着,为人是天真些,却一直都乖巧懂事,娘娘慢慢教导,不怕她学不会,您实在不必因此生气。”
“再者说,虽是夏天了,可地上寒气重,姑娘跪坏了身子,到时候还不是您心疼吗?”侍女柔声道,“奴婢腆颜为大姑娘求情,求娘娘饶了她这一次吧,大姑娘日后再不敢了。”
顾皇后这才叹了口气。
“本宫是心疼她,阿慎阿衡都与她无缘,偏偏她还上赶着得罪阿延,如此顾前不顾后,让我怎么说她才好!”
“若是旁人就罢了,可阿延那个脾气再执拗不过,岂是好相与的,她以后还过不过日子!”顾皇后摇头叹息,“是本宫将她宠坏了,该磨磨她的性子。”
侍女忙道:“娘娘宽心,有娘娘和尚书令大人在,大殿下会喜欢咱们姑娘的。”
顾皇后只摇头,倒也没有多说,只道:“让她进来。”
这个“她”,自然是顾绫。
软垫上跪了半个时辰,除却腿略酸麻,并没有别的后遗症,顾绫缓了片刻,一瘸一拐地走进后殿,委屈不已喊了声:“姑姑……”
“委屈了?”顾皇后淡声问,侧目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儿。
顾绫头摇的像拨浪鼓,疯狂否认:“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姑姑罚我是应该的。”
顾皇后看着她这幅娇怯怯的模样,忽然叹口气,笑了,“你啊……”
她亲手养大的女孩,本就是个骄傲放肆的脾气,爱撒娇会扮柔弱。
哪里会思前想后,处处思虑周全?若每一桩每一件事情都算无遗策,那便不是千娇百宠的顾绫,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你可知,姑姑为何罚你?”顾皇后叹口气,和颜悦色地盯着她,却不让她坐下,站着问话。
“因为我自作聪明,不将名声放在心里,有违姑姑教诲。”顾绫连忙道,“昨日所作所为,多亏姑姑为我兜底,否则……”
“昨日你做的已极好了。”顾皇后夸了句,“只是你要知道,天下间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做了就会留下痕迹,纵然清扫的再怎么干净,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阿绫受教。”
安排的再好,都架不住有变数。
就像谢延,再怎么考虑,她都想不到谢延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变数,或许就是致命的。
顾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才让她坐下,仔细教导。
“你这个年岁,做事总有不足之处,日后宁可吃些亏,也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你将来要做皇后,母仪天下,身上就要干干净净的,不能有丝毫污点,你懂吗?”
她肃面望着顾绫,问她:“你何曾见过姑姑使这些小伎俩?”
”没有……“顾绫迟疑片刻,又掷地有声道,“姑姑从未使过阴谋诡计。”
姑姑慈爱温和,哪怕是对待身份尴尬的谢延,都并无丝毫鄙夷,从来一视同仁,比皇帝更加公正。
莫说阴谋诡计,便是一丁点儿的不平,都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
顾绫有些惭愧。
她与姑姑相比,差的太远。
“因为姑姑是皇后,母仪天下,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不如我尊贵。”顾皇后握住她的手,定定望着她的双眸,“阿绫也一样,你是顾家的女儿,身份尊贵无匹,本就无人可以欺负你。”
“像阿慎与沈清姒勾搭成奸的事情,他们欺负了你,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法子,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顾绫一脸迷茫:“姑姑以为,我该如何解决?”
“你应该告诉我,或者告诉你父亲。”顾皇后笑笑,替她挽起鬓边长发,“若是告诉我,我会去找沈清姒,告诉她,若她不说实话,就给她一个恩典,召她入宫为妃,做谢慎的庶母。若她肯说实话,我就将她赐给谢慎做侧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