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祐翻了个白眼,没理苏颂,一脸的沉重。自己真不如那个宋亮?
虽然他极其厌烦明家三娘子那种趋炎附势削尖了脑袋想往自己身边凑的行径,可是有朝一日这三娘子“趋”和“附”的对象换了个人,他心里就有酸酸涩涩的气泡不断冒上来。
苏颂笑过后才察觉赵祐不对,试探着安慰他:“哎,难不成你还要读个状元出来?何必跟他们一起比较呢。”
赵祐摇摇头,一句话没说。
女学堂里月奴嘴里叼半块广寒糕,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冲进学堂里:“快快快!昨日的制文借我抄下!”
卢娇娇早早就来了学里,正摊开书本温书,闻言无奈一笑,将制文递与她。
这几个月卢氏女学的夫子们为了考察学生们背诵的情况,特意设计了一套“制文”的考卷,里面摘抄了一些六书上的章节,中间要紧的部分则空着,若不是对文章乱熟于心,则无法填对那空着的部分。
因而近日里每日清晨授课前学堂里都一片兵荒马乱,有的急急忙忙翻书做着垂死挣扎,有的与玩的好的邻座你一句我一句对着答案,有的则像月奴一样急冲冲借了排名靠前的同窗抄。
陈尚柔闻言不满的瞟了明月奴一眼,她昨夜里可是将家中几个识文断字的婢女和庶女都招呼上彻夜翻书,才有了今天满满当当的制文。单等着今日夫子点评时还惊艳四座!哼!那明月奴居然只知道摘抄卢娇娇的!那叫她如何看明月奴出丑!!!
她心里将明月奴恨了又恨,不断祈愿着夫子赶紧进来开讲。果然如她所愿,夫子今日里进屋的早:“都回各自位子,准备开讲昨日的制文。”
还没来得及做(抄)完的小娘子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却被林夫子环视一眼,各个都噤声不语。
月奴瞧了瞧自己的卷面,也就抄了两道空,拢共有十个空呢,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将毛笔尖在墨水里蘸了蘸,单等着一会林夫子开讲的时候她好装作查缺补漏,将后面的都填完。
见四下安静下来,林夫子就开始讲第一题:“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下头空着的地方应当填: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我写!
我写!
我疯狂写!
“咕咕——”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月奴瞟了一眼林夫子,嗯,她在窗边那列正讲解的津津有味,月奴于是将左手悄悄伸进桌肚,掐一角广寒糕,再装作打哈欠,用手遮掩嘴巴,迅速送进嘴里。
成功!
月奴心里正美,忽然听得林夫子说:“这段的意思就由明月奴来与大家讲授。”
什么?
!!!
月奴只好慢慢的坐起来,又慢慢的将手中的卷子展开来,动作慢得彷佛已经白发蹒跚的老人,她利用这段争取出来的时间将嘴里广寒糕迅速咀嚼完咽下去。
“咕咚”,月奴这才放心开讲:“这一段呢,是孟子劝说滕文公不要害怕。并且拿周太王居邠地时狄人侵犯邠地周人被逼迁到岐山之下去居住来举例。所谓君子创业,后继如何要看天命,周人四处颠沛流离,却最终建立了周朝,滕文公如果施行任政,自然有子孙后代可以继承,像周人一样发扬光大。”
说到这里月奴又忍不住犯了胡言乱语的毛病:“其实孟子的话也便只能听听罢,周朝崛起,天时地利人和:得关陇者得天下,周朝先祖跑去岐山,岐山不但有好吃的,还有万亩良田,地里产铜产铁。西边的戎族又能给他们供应大量的马匹,周朝先祖们想反已经很久了,婚嫁的太姜、太任、太姒‘三太’①。皆为周边贵族女子,携带有娘家支持,这是施行仁政能比的了的?我看这周朝,恰如如今的西夏,既有贺兰山下广袤平原种水稻,又有西边回鹘贡献良马,狼子野心!”
“咳咳”涉及朝政,林夫子忙咳嗽起来,她一瞄明月奴的卷子。?
怎的后面都是一片空白?
月奴得意洋洋讲完第一题,本舒了一口气,想坐下来继续赶作业,谁知道林夫子冷冷说:“后面的便都由你讲吧。”
月奴:!!!姐妹救我!
竹娘:!!!忙小心往左边挪挪胳膊,好叫右边的月奴瞧见自己所填的制文。
卢娇娇:!!!她将自己桌面上摊着的卷子小心往右边挪一挪,好叫后面的月奴看见。
谁知道林夫子说:“月奴就来堂前讲。”
卢娇娇:!!!救不了救不了。
竹娘:!!!自求多福。
杜尚柔一脸的高兴藏也藏不住。哼!看你怎么出丑!
月奴吸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课堂前面,举着空白的卷子一道道讲了下去,只不过语速越来越慢:“第二题:出自《公羊传疏》……”
她虽然语气稍缓,可是将其中缺失部分娓娓道来、毫不遗漏,让在下面攥了一把汗的娇娇和竹娘松了一口气,直到最后讲完:“最后一题:出自《尚书》……”
“好了,回位子上去吧。”林夫子努力克制着自己又欣赏又生气的情绪,一时之间语气变得平淡,听不出喜怒来,“下回将制文填了才成,不然照旧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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