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殊一愣,再想当众讨论小娘子的婚事也不好让未婚女儿掺和,便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月奴便起身回了麦子院,她刚坐定,秋兰便小声来回禀:“回三娘子,那老夫人已经被送到大相国寺,下辈子有靠。”
月奴点点头,老夫人是她派人查访来的,她本可以使人做出四娘子不是明家子嗣的假象,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老夫人实话实说,只为她并不想为了对付石姨娘也变成与她一样恶毒的人:“与大相国寺施舍些钱粮罢,好叫寄居那里的孤寡们安然度日。”
向晚,春兰那边带来了稻院的消息:石姨娘被送往京郊的田庄里软禁,而四娘子与杜家的婚事也终于得成。月奴了然笑笑,明殊到底还是硬将四娘子嫁了进去。她收敛思绪,推开窗棂对窗外大喊:“去寻赵祐过来说话!”
这……
春兰唬了一跳:三娘子可是得了婚讯疯魔了不成?可等她打了水伺候三娘子洗漱时却听得窗户“笃笃笃”轻响,大橘冲着窗外好奇歪歪脑袋,三娘子推开窗,窗外俨然站着太子殿下。
春兰忙低头退下,出去前将门扇合上,三娘子素来有主见,她做婢女的自然不会多问。只在心里纳闷为何三娘子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就听见了,又不是住在隔壁……
“你这个女使是个知进退的”赵祐盯着春兰的背影,满意道。
月奴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先将手中要拿来喂大橘的小鱼干掷于他身上:“先说说为何宫中赐婚!”
“此事说来也简单:官家召了我去询问当日获救情形,我自然如实相告,官家便说难为这小娘子了,当众陪上了清誉。若是救不回来,只怕她这辈子也跟着尽毁。”赵祐理理发带,不自在的清清嗓子。当日他用了许久思忖这件事,他一时大意信了自己侍卫,若不是月奴相救,只怕性命全无,月奴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而眼前这个小娘子救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一片赤诚之心,她没想过她有可能会被当做罪魁祸首,没想过救不回来太子她可能赔上的一生,只是执拗的、坚定的,冲进冬月的冰水里去捞他。
思及此赵祐就觉得心口暖洋洋。
他自幼失秙,宫里宫外多的是踩高捧低的小人,除了舅舅家和苏颂,其余人为了讨好刘后,不知道做过多少为难他、冷怠他的事,他受尽世间白眼、冷漠,整个人也变得冰冷,只想追查母亲病逝的真相,早日惩治刘后。而明三娘子,像一只蹦蹦跳跳的松鼠,跳入他这无人闯入的冰天雪地,好奇的左扒拉右瞧瞧,在这玄冰秘境带来一丝生机。
像是一个在雪地上跋涉许久的人终于走到了小屋生起了篝火,像口渴的路人远远瞧见了不远果园里一抹青梅,像秋雨萧瑟里带着满身水汽进了温暖的小酒馆,桌上热气腾腾一碗鸡汤。
他怔忪瞧着月奴,想到她就要嫁给他为妻,神魂早高兴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果然是他捣乱!月奴生起气来便口不择言:“若是救不回来,我就举着牌位嫁进去,做个清贵的守寡王妃总好过与你日日相对做怨偶!”说着余光瞧见立在墙角的击鞠木球杖,抄起来踩着绣墩就跳出了窗,给赵祐来了狠狠一记,“叫你自作主张!”
她本是出气,却不想赵祐压根儿不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倒吓得月奴往后一跳,却被赵祐揽住了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结结实实。
本来已经从檐下飞身下来救驾的暗卫:…… 然后慌不择路往院外走去,却被守在院外的春兰察觉:“谁?!”
两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飘了进来,赵祐紧紧将月奴锢在他怀里,直盯到她眼睛里去:“官家说做个侧妃罢了,我跪求官家定要求娶你做正妃。”
冬月的院子里黄叶落尽,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杈照在两人身上,月华流转下少年的眼睛一点不错的盯着她,眼神中是不容错过的坚定,月奴别过脸去,心里一酸:“以后还会有侧妃的。”
赵祐看她语气松动,心里一松,看来月奴也是愿意的,他其实最怕便是月奴改了心意,如今看来月奴心里还是有他的,于是认真举起手发誓:“我今日便起个誓,若我有贰心,当天打五雷轰。\
“谁要听你嚼蛆!”月奴啐他一口,又眼珠子一转,“那信国社也该解散了罢?对了,秦王社上下不得撕碎我?呀!这可如何是好!!!完了完了!!!”
月奴,月奴,三娘子。赵祐失笑,他心里藏着的,便一直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娘子啊,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脑袋里为何总是充斥着那么多奇思妙想,总是不经意间说些让人忍俊不禁的话语。
又或者,此时她是害羞了?所以故意东拉西扯来逃避?
赵祐瞥见月奴的脖颈泛起淡淡的红晕,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因而坏笑着凑近她,悄悄问她:“既然要做我娘子,那我今日可亲的不亲的?”
什么?!
少年将脸凑过来,很近很近,近得让月奴能清清楚楚看见少年郎脸上细细的绒毛,看得见他眼眸中羞红了脸佯装镇定的自己,看得见他小心翼翼贴过来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舍不得完结,我想看甜甜的恋爱!!!
第74章
承平六年,戊寅月己巳日,宜嫁娶。
这嫁娶的日子是宗正寺早早便核定了的,苏白泽和苏颂两代半仙算了又算也没挑出来瑕疵,清晨便宗正寺主簿带着一列队伍从东宫出来,各以执色如花瓶、花烛、香球、沙罗洗漱、妆合、照台、裙箱、衣匣、百结、青凉伞、交椅,授事街司等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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