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忙上前来安慰她:“娘子说得哪里话,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黄瑾虽然背后没个好家族支撑,但胜在简在帝心,又管着户部,家大业大,只有一儿一女,自然能扶持宝轩。”
后头絮絮叨叨又说些什么,濮宝轩再记不得了。
再想起来的片段便是一屋子热气融融,花团锦簇,一个白白胖胖眼珠子又圆又黑的小娘子被一个温柔可亲的夫人牵着,好奇地打量着他。
娘亲到底不放心他,亲自将那指环戴到了小娘子手上,一脸和蔼:“嘉娘这孩子,当真伶俐。”
小娘子手却不老实,那指环便也没带稳,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她好奇,蹲下身子撅起屁股去寻。胖乎乎圆圆的身子皱成一团,憨态可掬,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记忆里影影绰绰还记得那小娘子的名字 :黄……黄嘉娘!
再想起十一叔手里拿着的那个指环。
莫非是她?濮宝轩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
王大娘子近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先是被汴京城里的贵女们似有似无的排挤,原先易拿到的花会、诗社的帖子如今却一点都拿不到。
宁平县主生辰,她客气送了一份生辰礼,县主却只是客客气气回礼,丝毫没有半点邀她来生辰宴的意思。何况谁会在收到生辰礼时立刻回礼?
便是王大娘子这般迟钝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对。
偏偏她母亲随着父亲在外地做官,一时半会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思来想去只能寻二夫人哭诉。
“婶婶有所不知,那天我为婶婶仗义撑腰,连三嫂的面子都拂了,谁知被那厨娘撕破脸,落了个好大的没脸。如今连帖子都收不到一个。”王大娘子思及当日的难堪,满眼恨恨。
王二夫人瞬间变色,原本的脸上闪过警觉:“大娘子这话却不对,我与郡主同为你婶婶,不可随便分个亲疏远近。”一脸的大义凛然,滑不留手。
自己好心帮她,她却这般圆滑生怕惹事,大娘子心里划过一丝失望。
可她自幼被父母丢在汴京老宅,又无个亲近的女性长辈。二房原配夫人去世的早,前几年嫁进来一位填房二夫人,比大娘子也大不了几岁,说是婶婶,实际多年的相处早亲如姐妹。
是以她平复了心中的失望,复又抬起头来:“婶婶说的是,是我说错了话。”
二夫人见她面色有些失落,生怕失去这个拥趸,忙凑过来恭维她:“我们家大娘子这身条,这气度,便是放在外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气质,又何须外头的那些帖子。”
好在王大娘子脾气暴戾、为人又脑子单纯、好鼓动,不过一会功夫,便被二夫人一箩筐的恭维话被鼓动的一脸自得。
二夫人心里暗笑,面上却继续鼓动:“妹妹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着实叫我羡慕不已……前几天还在张罗府里的夏衣,结果宫嬷嬷过来说我枕云院里的夏衣不够,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哪个不是我亲自张罗?唉,真是众口难调……”
果然王大娘子立刻义愤填膺:“我去与祖母说!定不能叫她的人这般横行霸道,欺负婶婶。”
今日来的目的达到。二夫人暗暗满意,嘴上却说:“大娘子千万莫要这般说,我辛苦些也是应当,再怎么说,郡主可是诞下了孩儿。府里上下都说我是个不下蛋的鸡……”说着适时拿起手帕捂捂眼眶。
“谁敢这般说婶婶!”王大娘子气愤得柳眉倒竖,又安慰二夫人半天。
二夫人满意离开了,王大娘子去寻老夫人告状,却立刻被祖母训斥一顿:“如今汴京城里贵女们都传得沸沸扬扬,你居然当众抹黑你婶婶,当真是黑白不分!”又罚她禁足,抄写《女则》。
素来慈爱疼爱自己的祖母变了脸,王大娘子只好抹着眼泪开始了禁足生涯。
却说这一场宴请发生的始末也被贵夫人们传了出去,于是许多汴京城里的贵夫人便都好奇的来看看这家新开的脚店。
门口先看到郡主亲自的题字“康家娘子脚店”,等进了店才发现这家店不同凡响:
一是没有外男,单是这一点便胜了满汴京城其他脚店;
二是店中布置雅致。如今汴京城里有不少大小酒楼不假,可大部分店,不,可以说是所有店的装饰都遵循了男客的喜好,毕竟他们才是主要的消费群体。几乎没有店能这般戳中娘子们的心,花草遍布,精巧雅致,清香四溢;
三是菜式精致。有人指明要吃当日郡主吃过的食物,还有人单点别的,可无论如何,那菜式都十分精巧雅致,有个别出心裁的典故。
这段时间,康家娘子脚店门前排起了长队,一开始是郡主带来的名气效应,而后便是来过的娘子们的口口相传:“那家脚店当真不错,又不贵,又僻静,寻常去吃酒倒是好去处。”
甚至还有不少从外地来的夫人都特意来店中吃饭:“来趟汴京城怎能不吃汴京城中名店?”
离开汴京城的夫人们更要来康娘子脚店:“汴京城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吃上这家店。”
店内生意火爆,慈姑便开始仔细思忖这接下来的走势。
如今的红火并不能代表能长长久久,娘子脚店做的是城中娘子们的生意,可比起男人们,娘子们出门吃饭的次数过少,即便是家境良好能够顿顿吃得起食肆的娘子们,也不会时常在外面用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