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九鸾没说话,瞧了他一眼。
疾风摸了摸鼻子:“是属下莽撞,属下自去外头领罚。”
濮九鸾打开药膏,慈姑忙道:“我自己来。”
她说得急切,逗得濮九鸾嘴角上扬:“我还能吃了你?”
他到底没在上手,而是说:“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全,疾风到底是个大男人不好处处跟着你,昨日之事疾风若不是被拦在外头也许还能护着你,以后便叫两个丫鬟跟着你,这两个丫鬟素来会些拳脚功夫。上回你见过的青衣和蓝衣两个,青衣明年就与徐林成婚,以后叫她给你做嬷嬷。”
这么大咧咧说及今后两人的打算,慈姑羞得垂下头,手一下一下摸着光滑如玉的瓷瓶:“我才不呢!”
她难得有这样羞怯的时候,濮九鸾也不多逗她,又道:“昨日已经派人去往你家报了信,说你在帝姬府上崴了脚,在外修养几天。”
慈姑这才放下心来,回想起昨日的前因后果:“昨日里一环扣一环,我当是中了别人圈套。”
“疾风已经查得清楚,船夫回忆起来有两位小娘子说你已经走了,那两位小娘子的衣着打扮是郭家与李家两位娘子一致。”濮九鸾施施然靠在椅子上,一只手屈起放在桌面上,一下下叩打着花梨木桌面,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缓缓道。
指尖落在腕上那一片狐狸裘镶袖上,顺着毛皮倒戈的方向一下下捋着,缓缓道
“李家?可是穿着绿衣,头顶碧玉的一位?”慈姑回忆起来她上了船后,的确有位小娘子提醒自己有无漏了什么东西,“我初入宴席时便觉郭翠美神色有些不对,但后来提醒我的是李家娘子。当时若是郭翠美提醒我定然不会这般毫无防备。”
她又想起在桃林时,的确那位郭家娘子离自己很近,或许就是在那时下的手。
她将这些细节说与濮九鸾,濮九鸾点点头,温柔嘱咐她:“以后莫要再犯傻,不过是忘了东西,千万莫要再犯险。”
“可是是你亲手做的玉簪……”
濮九鸾心里像被什么狠狠一击,他没想到在慈姑心里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那般重要,他注视着慈姑的眼睛一脸郑重:“那也没有你重要。”
“王爷。”外头疾风敲敲门,这回识趣地在门外禀告,“帝姬那边也派人去了信,说康娘子被郭翠美陷害后自行归家了。”
什么?可以这般明晃晃说出来么?慈姑瞪大了眼睛:“那郭娘子的名声……”
濮九鸾冷笑:“既然敢动我的人,那便要做好被我报复回来的打算。”手指因着用力而绷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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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的庄子上,李福儿百口莫辩:“我当真没有误导船夫,不曾记得那个小娘子而已。”
“你当谁看不出来呢?”文葆帝姬冷哼一声,“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在外头或许可以糊弄,可拿来糊弄我?若是平常也就罢了。我不曾想过你居然胆子这般大,倒在我的宴席上陷害人,还……”
还敢陷害濮九鸾那个阎王的人。只不过这话她生生收住了。沉着脸道:“客人被薄待,主人家颜面也有损。请李家娘子回去吧。”此言一说,李福儿脸色骤变,不打不骂,却被打骂还严重:被帝姬从筵席上逐走,只怕从此满汴京城的贵女们都再也不会与她交际了。
李娘子哭哭啼啼,终于还是被侍女请走了。文葆帝姬思忖:若不是爹爹再三叮嘱她不要仗着帝姬之尊欺压寻常官宦之女,只怕今日这李娘子不是逐走这般简单。李娘子是打发了,可郭翠美呢?
文葆帝姬一阵为难:一边是自己将来的小婶婶,一边是濮九鸾那个活阎王,她该当如何抉择?
思来想去比起小叔叔她似乎更怕濮九鸾,只好寻了郭翠美,私下里将此事讲给她问她:“小婶婶,此事可是你所做?”
郭翠美矢口否认:“不曾听过,只怕是误会吧。”
文葆帝姬摇摇头,笑道:“当日那船夫已经出来作证,又有同行之人瞧见你从康娘子袖口拽出个帕子。”
“我……我……”郭翠美吞吞吐吐了起来。
文葆帝姬心里了然,面上却还笑道:“既如此,我便去帮小婶婶向康娘子解释一二。”
郭翠美神色放松下来,反而恭维帝姬:“不过是一介商户,帝姬也太小心了些。”她说得轻描淡写。
等她出去,文葆帝姬便吩咐贴身丫鬟:“以后我这里的筵席便不要再请郭娘子了。”
“可她是您未来婶婶啊……”丫鬟不解。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文葆帝姬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蔻丹,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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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康家门前。
黎莫茹、黎莫萃两姐妹捧着四色礼盒,一脸忐忑。
当日那小娘子虽然被斗篷蒙得严严实实,可黎莫茹一眼就认出了她身边那个部曲是康娘子的奴仆。
何况那个大人物,虽然未瞧清楚背影,多半是镇北侯。那么,当日点头要搭就她们的那位娘子,只怕就是康娘子。
当日两姐妹因着得罪了李家娘子,被李福儿恶狠狠威胁:“若你们今日敢上船,以后便……哼!”李福儿父亲是黎家大郎的上峰,两姐妹固然委屈,却也只能在开船时躲起来不敢声张。
原本指望第二天家人发觉不对主动来寻自己,谁知道那天下起了大雨,湖水渐渐涨起,她们两个又冷又怕,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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