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们也都是跟他一样的读书人,颇有同感,正待要走,有个同伴的目光却被吸引住了一般:“你们看!”
他指着问魁楼前贴着的大红纸告示,一字一句念道:“本店不得入内?”
什么?本店不许入内?
学子们来了兴致,仔细凑到人群前头,这才看见大红告示下面写着的一排小字。
“若是状元可长驱直入本店顶楼,珍馐美酒免费奉上。除此之外诸人要进本楼,必得对句、写诗、猜谜,过了考核才能上楼。唯有有缘人才能进顶层。”
“嗬!好大的口气,这店家可是不做生意了?”
“对啊,开着酒楼却不许人轻易进去,这当真是天下奇闻。”
围观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祝秀才一听却来了劲头:“咱们比不比?”
“比!当然要比!”学子们跃跃欲试,这店虽然苛刻,可是能上状元才能上的顶层,那至少说明才学不输状元了呗?
有人想在大比前讨个好彩头,有人想混个响亮名头出去,还有人是年少轻狂不忿店家,于是一个两个,纷纷走到人群前头:“我们来比试。”
却有个身着嫩黄色袄裙配秋香色褙子的小娘子走上前来,拍拍手,示意人呈上一条条幅,上书几个大字:“问魁楼鼓瑟吹笙。”
学子们俱是一愣。
这对子极有意思,问魁楼自然是这座酒楼名字,酒楼嘛,鼓瑟吹笙也是理所当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可鼓瑟吹笙四字却暗含用典“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写的是魏武帝求贤若渴的心情,又暗含了对学子们的欢迎。
这一句诗当真不易。许多怀着轻慢态度的学子们便也低下了头开始认真思索。
祝秀才也认真沉思了一瞬,将下联写在宣纸上呈了上去。
小娘子认真审视了收上去的一叠宣纸,立即点点头,示意诸人都通过了考核。
祝秀才心里一惊,原来这位小娘子非但生得美貌,居然还通诗文,他将心里的轻慢收了些,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或许这小娘子是不懂胡乱都应了,外头试炼不过是个噱头?想想也是,毕竟开门做生意,岂能拒绝食客?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小娘子说:“诸位如此便能能坐在了一层,敢问诸位可还要挑战第二层?”
此时周围来看热闹的百姓和周围的读书人们越聚越多,立刻有仆人将他们适才对好的下联挂在门外,由着人群品评。
于是便有在看热闹的读书人摇头摆尾向外头的百姓一一念出对子,讲解好坏。围观诸人们不管听得懂听不懂,纷纷啧啧赞叹。
这声音叫里头正在比试的学子们听了也分外刺激,他们虽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可这般被人赞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当下都道:“还要再上一层。”
第二层却是写诗:“请以篱落疏疏为题咏诵诗句。”
这却有些难了,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要写出一首诗来。学子们纷纷皱眉思索了起来。
祝秀才也落笔沉吟了许久才将诗句写了下来。
小娘子又看了诗,挑了几位:“这几位中选了。”
没中选的也不恼,横竖他们才开始读书,不急这一时。
“那你们还比吗?”慈姑笑道。
第102章 花炊鹌子、虾肉包子、……
“比, 当然比了!”祝秀才正在兴头上,当即挥挥手,“还要比下去!”
外头的百姓们听了也跟着欢呼起来。
第三层试炼却是叫他比乐, 眼前一副古琴, 其中只有部分《大韶》的曲谱,叫他弹奏出其中缺失部分。
君子六艺, “乐”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流传至今, 六艺已经残存不足, 就是里头的六乐也都曲谱遗失得七七八八, 这《大韶》虽然是至今留有全本, 但如今科举考试都不讲究六艺,能会这乐的是少之又少。
身边的一众人果然都退缩了, 祝秀才却独自上前,不多时便奏出了这《大韶》曲谱。
悠扬的古琴声从酒楼里飘出,下面屏息等待的百姓们鼓起掌来, 祝秀才的同伴也跟着欢呼起来。
再往上,却是考验九章算术, 到这道题祝秀才着实不会, 他遗憾地放下了笔。
慈姑恭贺道:“如今您可与朋友在这问魁楼三层聚会吃饭, 诸位的名字都已经记在我问魁楼名册上, 这次诸位通过了第几层便可来第几层吃饭。若是想去更高楼层的今后也可多次来比试, 只一条:这题目并不是不变的。”
祝秀才踌躇满志, 同伴们也高高兴兴, 在三层坐了下来,虽没上最上面的一层“状元层”,可能到此层已经颇不容易, 足以傲视下面进不来酒楼的人。
这时候说的话就与在楼外时截然不同:
“我觉得这法子妙啊!”
“是啊当今上下物欲横流,谁能如此看重文墨?”
“送上门的银钱老板不要,反而设了藩篱,一心只想要真才实学的文人墨客,这个老板让人可敬可叹!”说话者一脸肃然起敬,全然忘记他适才还在楼下笑话老板“莫不是脑子有些毛病?赚钱的买卖不做?”
岚娘听见外头这些食客的议论,悄悄儿进灶间问慈姑:“那些人是不是被拦着才舒服?怎的这会子又不住说咱们店里好话?”
慈姑抿嘴一笑:“这便是人性,自己辛苦赢得的那才是最好的。不信你瞧着,这些人只要来过一次以后就会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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