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如微微蹙眉,轻声问:“你是明浠吗?”
少女微微眨眼,漆黑的瞳仁没有一丝光亮,恐怖至极。
她的声音也很温苏苏很像,“我不是明浠,我是苏苏。”
“你为什么要把我害成这样?妈妈?”
孟悦如争辩:“不是我……”
可是,没有人听她说话。
那个女孩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苍□□致的脸,消失在雾气中。
孟悦如蓦然一惊,从梦中清醒过来。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脑海里,不由得循环着温苏苏的话。
“阴阳殊途,要想相见,只能在梦中。”
明浠,是你吗?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吗?连你也怨恨我对温苏苏做的事情吗?
但我都是为了你啊!
为什么,你想做温苏苏,也不想做我珍爱的明浠?
孟悦如想于梦中再次见到她,想向她解释。
却再也睡不着。
想象中所有的话,都成了痴妄。
孟悦如起身,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漆黑的的夜色,像是那个女孩的眼睛。星月撒下的光辉,却不能从她眼中看见。
她心底格外难受。
第二天一早,温苏苏就直勾勾盯着孟悦如。
孟悦如心下慌张,“你看我做什么?”
温苏苏笑:“你做梦了吗?”
孟悦如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的。”温苏苏慢悠悠开口,“不然呢?我还能进你梦里吗?”
温苏苏翻个白眼。
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看见孟悦如眼底的黑眼圈能养屎壳郎,才知道的。
照这个情形下去,她就不信,她逼不死孟悦如。
温苏苏刷着手机,突然给孟悦如看,“你看这个新闻,十六岁少女不满母亲挫折教育,一怒之下从六楼跳下。
孟悦如冷笑:“可惜不是你”
温苏苏耸肩:“想看我跳楼,不如你自杀来的快。就算你死了,我也不可能跳楼。”
孟悦如冷冷收回目光。
心里却在想,如果是她的明浠,肯定不会这样脆弱。
孟悦如再次梦见那个女孩,是三天后的夜间。
那个梦里,她当着孟悦如的面,从楼上跳下去。身体里喷溅的不是血,而是墨色的液体,漆黑漆黑的,流了一地。
孟悦如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天。
她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摔断了腿。
孟悦如当场就疯了。
她醒来后,使劲砸了床头柜的茶杯。
那个女孩的话,萦绕在她耳边。
“你为什么想让苏苏跳楼?你想再逼死我一次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妈妈?”
她黝黑的瞳仁,阴冷阴冷的。
随后,当着孟悦如的面,炸成黑花。
那团黑花化成雾气,冷冰冰的声音,带着诱导的意味。
“你这样心狠的女人,凭什么活着?”
“你换掉苏苏,逼我去死,你是世界上最差劲的妈妈!”
孟悦如摔碎的杯子发出巨响。
她什么时候逼明浠去死了?她只是讨厌温苏苏而已,从未想过让明浠死。
她巴不得活下来那个孩子,是她可怜的明浠,而不是那个孽障。
明浠,你为什么不了解妈妈的心?
你和温苏苏,是不一样的。
她望着墙角,眼泪突然掉下来,无尽的委屈涌入心间。
可是,脑海里却横插入一句蛮横的话。
“如果活下来的明浠,你会和厌恶温苏苏一样,厌恶她。”
孟悦如悚然一惊,便想要反驳。
然而,她却没法子反驳。
如果活下来的是明浠……
如果死去的是温苏苏……
那会有什么差别吗?
不会。
她仍会厌恶活下来的孩子,会无穷无尽地惦念那个早夭的婴儿,不管是哪个。
孟悦如怔怔望着天花板。
如果是明浠受到温苏苏的待遇……
被自己亲生母亲丢弃,扔到贫穷的乡下十五年,过着苦日子。好不容易回家,却还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么侮辱。
孟悦如的心,猝然一痛。
只要想到,明浠有可能承受这种待遇,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这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那么对待明浠,这根本就不可能。
情感上想反驳,可仅余的理智却告诉她,这都是事实。如果明浠活着,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真的错了吗?
她真的,不该怨恨温苏苏吗?
月光照进屋内,照着孟悦如纠结的脸。
孟悦如颤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孟悦如对着那边哭:“爸爸……”
对面沉默片刻,传来温爷爷的声音,“你有事吗!”
“爸爸,我该怎么办?”孟悦如眼泪如同瀑布,“我错了吗?”
她断断续续将刚才的事情,全说给温爷爷听,最后哑声问,“爸爸,我该怎么办?”
温爷爷半晌不语,最后说:“明浠是个可怜孩子,苏苏也是。当年的事情怨江诚,你打死他都是应该的。”
“你做什么都好,唯独不该迁怒苏苏。”
孟悦如无声哭泣。
温爷爷说:“做错事情就要挨罚,你换了自己的女儿,如果自首的话,构不成贩卖人口罪,顶多算是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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