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到了,花仔性子跳脱,不知人事,只不过是个孩子,她的话,当不得真。”
还是个孩子?!
花仔不满:“喂,我十九了好吗!”
父子俩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还是没有分给她一丝眼神,花仔有点想揍人。
姜原道:“她可是豁出性命要护着你呢,如此情深义重,你不领受?”
姜安城道:“请父亲借夜枭先生与我一用,一试便知。”
“行吧。”姜原朝夜枭一点下巴,夜枭走到姜安城面前,“听凭少家主吩咐。”
“你们叽叽歪歪有没有说完?”花仔愤怒了,“有没有人听老子说话?!”
“花仔,稍安勿躁。”
姜安城的视线终于看向她,这让她觉得稍微舒服了些,方才那父子俩说话的样子让她觉得好奇怪,明明每个字都懂,但合起来偏偏就好像他们商量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她忍不住问。
“你曾经问我是怎么学的剑法,我现在告诉你,我十五岁后才正式开始学剑,因启蒙太晚,练正统剑法已经来不及,所以我学的是刺客之剑。”
姜安城稍稍平定一下呼吸,清晰地道,“教我剑法的人便是夜枭先生。”
花仔眼睛一亮,看了看夜枭,再问姜安城:“所以他比你还要厉害?”
“自然,你可以试一试。”
花仔喜不自禁,但转即想到:“可打架违反家规……”
姜安城:“不妨事,这一次我准了。”
“好勒!夜枭师父等我哈!”
花仔快活地取了刀过来,夜枭已经在屋外等着。
上次同姜安城打,没等她细细品味,一场架就打完了。这回跟夜枭动手,她留神细看,果然两人的招数如出一辙,一样都是剑走偏锋,每一个角度都十分诡异,让常人难以想象。
当初她原以为姜安城是靠左手剑营造出这种效果,没想到这一套剑法走的就是这种奇诡飘逸的路子。
姜原和姜安城一起站在屋檐下观战,姜原微微一笑:“跟夜枭动手还能分神,这小姑娘有几分意思。”
姜安城没有说话。
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
和上一次一样,花仔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就抵在了她的咽喉处。
不同的是,上一次姜安城还付出了一点代价,而这一次,夜枭身上的衣摆都没有乱一分。
花仔:“!!!!”
花仔:“再打一场!妈蛋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输的!”
夜枭却已经收起了剑,回到姜原身边,重新低眉顺目,看上去比任何一个路人都要路人。
“夫子,你这师父真神了!”花仔眼睛发亮,“你让他再跟我打一架吧!”
“不管打几次,都是你输。”姜安城看着她,声音平静,“你知不知道为何我和夜枭先生的剑最终目的都是你的咽喉?因为咽喉才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心脏有层层血肉包管,咽喉却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剑锋只要轻轻一划,血液喷涌而出,人便必死无疑。”
“所以,你懂了吗?我们的剑术,不是用来比武的,是用来杀人的。”
“拼力气拼刀法,我们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比杀人,你一定会输。”
花仔想想,好像还真是,他们的真气与剑法未见得有多高明,但出剑的角度刁钻诡异到了极点,她根本是防不胜防。
“所以,不要再说谁打败了你你就嫁谁的傻话,可以打败你的人很多,你一个人嫁得过来吗?”
姜安城的声音平静,神情温和,就如同平时给她上课的任何一日,并且也像平时上课那样,他又一次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明白了他想要她明白的东西。
“所以,夫子你不打算娶我是吧?”
姜安城道:“我早已说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儿戏。”
花仔还想再努力一下:“真的不能娶?没得商量了?”
姜安城缓缓摇了摇头:“没得商量。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娶你。”
花仔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月光淡淡地从天上洒下来,给她在脚下投出一道纤长的影子,影子斜斜地停在阶前,就在姜安城面前不远。
仿佛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到。
心中也有一股强烈的愿望,想去碰触一下这道影子。
因为这影子看起来是如此单薄,如此纤细,如此脆弱。
不管她有多么洒脱放达,毕竟也是个姑娘,姑娘家将一腔心事放在他的身上,他能给她的却只有回绝。
她……一定……很伤心吧?
姜安城的手在袖子里紧紧团成了拳,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
然后,他看到这影子动了。
它迅速向檐下靠近。
姜安城心中涌起巨大的震动,抬头望见花仔大踏步过来,正朝着他的方向。
“夫子,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要嫁,还是得找打得过我的,打不过我的,嫁起来着实没什么意思。”花仔认真地看着他,“这点主意我不能改。”
她认真的眼神像小小的明亮太阳,几乎要将淡蓝色的天幕照亮。
姜安城的心脏刹那间紧缩,猛烈地跳动起来。
然后,花仔擦着他的肩膀走过,笔直地走向姜原的身后,停在了夜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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