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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仔清晰地辩认出方才那个声音,一把捉住他的衣襟,把他拎到窗前,直接拿他撞开了窗子,将他半边身子递出了窗外,“你说,要是我把你脖子拧断,再一松手,是姜安城比较惨,还是你比较惨?”
    乐坊造得高大峻丽,二楼也离地甚远,别说拧脖子,光是坠楼就让那人吓得哇哇叫:“我惨,我惨,我最惨,我就是嘴贱胡说八道,灌多了黄汤口不择言,求爷爷饶命!”
    求饶求得太彻底,也是叫人无趣,花仔面无表情一脚把他踹了下去,然后一撩衣摆,在桌上坐下来。
    剩下那几人呆的呆,不呆的就要夺路而逃,只是才迈腿,一把雪亮的大刀就搁在了脖子上。
    ——“都给老子说说,为什么推行新法,姜安城会惨?”
    *
    姜安城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忙到子时才回房歇息。
    桑伯带着人进来服侍他梳洗,姜安城忽然道:“放着,我自己来。”
    桑伯从小服侍姜安城,还没有听过姜安城这种要求,不由愣了一下,姜安城又道:“你们都下去。”
    桑伯这才反应过来,领着人退下。
    姜安城坐在床畔,动也不动,等着下人们的脚步声彻底走远,屋子里寂静到呼吸可闻,方开口道:“还不下来?”
    七宝树灯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从房梁上落下来一个人,身姿轻盈动作利落,马尾的发梢轻轻晃了晃,笑得眉眼弯起来:“夫子,你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刺客呢?”
    “刺客不会躺在我的床上,把被子睡出一个坑,还不知道拂平。”
    他的被褥柔软,上面明显被躺出了一个印子,从那印子的长短大小,他一眼就猜到是她。
    “这么久不见,夫子还是这么料事如神。”花仔笑嘻嘻,“我等你等得怪累的,所以就躺了一会儿。”
    灯花在灯盏上轻轻一爆,屋子里静了静,姜安城没有再开口,只是眸子深深,仿佛有说不尽的汹涌之意。
    两个人一年多未见,说话的时候倒是挺自然的样子,他一不说话,花仔便莫名觉得空气好像都有点不对劲,呼吸开始有点吃力,脸也有点发烫,非得说点什么打破这安静不可,不然她能活活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
    “那个……我没跟你打招呼就回来了,你不怪我吧?”
    说完就很想咬掉舌头。
    干嘛哪壶不开提这壶,这是生怕他不生气吗?
    “来都来了,怪你又有何用?”姜安城道,“你过来,近一些。”
    他的声音和神情都很镇定,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来的东西过于浓烈,让花仔实在这两步走得十分忐忑。
    “再近些。”姜安城声音微微低沉。
    花仔为难地道:“不能再近了。”
    姜安城看着她:“许久不见,就这般生分了么?”
    “不是。”花仔叹气,“我怕再靠近些,我就忍不住要抱你了。”
    姜安城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笑了起来。
    花仔最最喜欢看他这样笑了,一低头,嘴角上扬,笑意从嘴角一直泛上眼角眉梢,这样笑起来的夫子最是美不胜收。
    “那你还等什么?”
    “我……”花仔犹豫,“我要是一见面就抱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你的美色所迷,这才说话不算话提前回来的……”
    她的话没说完,姜安城已经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我的二当家出了趟远门,怎么转性了?”
    花仔整个人顿住,然后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完完全全挂在了他身上,脑袋埋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夫子,我好想你。”花仔轻声道,“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可是每一个人都会让我想起你。”
    遇到书生,会想到我家夫子是在太学授业。
    遇到江湖人,会想到我家夫子的剑法那才叫厉害。
    遇到大厨,会觉得“哼才比不上我家夫子”。
    明明你远在京城,我却觉得,一抬眼无处不是你。
    我也是。
    三个字从心头浮到嘴边,但太过郑重,却无法说出口。
    抱住她的感觉,好像圈住了一整个世界,完满至极。
    是的,我不怪你。因为从你离开之后的每一个日子,我心中都在盼望你毁约归来。
    我想见到你,想这样抱着你,想听到你的声音,想一抬眼便见你在身边……这样的想法是如此强烈,让我时常忘记当初让你离开的初衷。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让我看到你,听到你,抱到你。
    花仔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
    所有走过的路淋过的雨经历过的离别,好像都不再重要,这一刻她又找回了她的夫子。
    啊,应该早点回来的!
    “夫子,我听说了新法的事,他们说这新法会让姜家完蛋,是真的吗?”
    姜安城轻轻扶住她的肩,正视她的眼睛:“你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不是。”花仔重新把脸埋进去,“我是用这个借口回来的。”
    姜安城低低笑了,笑声透过胸膛传到花仔的耳朵里,闷闷的。
    “这些事你不需要操心。”他道,“我和阿容会将此事处置妥当,到时候再接你回京。”
    花仔一听不对,抬起了头:“你还是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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