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灵顺手一扶,自个儿倒没觉出什么来,待上了马车,穆淮也跟着上了来,姜宁灵掀开帘子,同父母兄长挥手作别,心中不由得泛上细细密密的酸楚。
皇宫与姜府距离并不远,可不论是她想出宫来,还是姜家人想入宫去,都不是随意便能行的。
此番一别,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团聚。
姜宁灵心中诸多不舍,鼻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只是心中情绪还未完全翻涌上来,便被穆淮握住双手,温声安慰道:“不必伤感,你若想见你母亲,日后多宣她入宫陪伴便是。”
姜府往上几代都功名赫赫,虽说这一两代渐渐被削弱,姜父也并不醉心功名,但因着这余荫,姜母仍有诰命在身,若想递牌子入宫见皇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从前姜宁灵这皇后之位有许多曲折,姜府怕失了分寸,从未主动递牌子过。
而眼下穆淮表明了态度,姜府便不必顾忌许多,姜宁灵也能同姜母隔三差五见上一面了。
姜宁灵心中的不舍顿时淡了许多,对穆淮浅浅笑道:“多谢陛下。”
见姜宁灵虽舒展了神色,但眉目间仍有丝丝缕缕离别的愁绪,穆淮展臂微微用力,将人拥入怀中,似是无声的安抚。
与家人挥别之时,穆淮能伴在她身侧,这的的确确让姜宁灵心中好受不少,此时被穆淮拥入怀中,心中更是安定几分,便一言未发地往他怀里主动靠了靠。
穆淮唇边顿时勾起一抹笑意,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回宫后不多时,外边儿便下起了大雨。
姜宁灵原是应回永安宫去,但回来时被穆淮径直带到了勤政殿内,说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半是诱哄半是强硬地让她留在殿内为他研墨。
说是研墨,可手上的活儿早被九山抢着做完了,姜宁灵只需坐在一旁便好。
外边儿下起了大雨,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永安宫,姜宁灵百无聊赖地端坐了一会儿,目光游着游着,便落在了正批阅奏章 的穆淮身上。
瞧了一会儿,穆淮似乎无所觉,姜宁灵索性撑着手趴在了桌案上,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穆淮仍专注于手中朱批,姜宁灵却能瞧见,他唇边慢慢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再看了一会儿,又觉无聊起来,正不知神游到何处去时,便听得穆淮一招手道:“月儿,过来。”
姜宁灵便起了身,慢慢挪去穆淮身侧,刚一过去,便被穆淮捉住了一双手,放在掌心揉捏把玩着。
面前桌案上的奏章 上书都都是朝堂政事,姜宁灵有心避讳,便转了目光看向别处。
可这间屋子她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没什新奇可看的,目光绕了一圈又收了回来,索性往穆淮肩上一靠,阖眼闭目养神起来。
难得她主动靠近,穆淮自然是从善如流地将人稳稳当当圈在怀中,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她后背。
姜宁灵鼻间是令人熟悉安心龙涎香的冷冽气息,外边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靠在穆淮怀中,不大一会儿,渐渐睡了过去。
自有孕后,姜宁灵便有了午睡的习惯,今日里从姜府回宫,倒是没来得及休息,此时乏意上涌,一觉睡得沉。
待再睁眼时,窗外已暮色沉沉。
姜宁灵动了动身子,发觉自个儿不知何时已枕在穆淮腿上,而穆淮显然早已处理完事务,她一抬眼,正与穆淮目光对上。
“醒了?”
姜宁灵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当日晚上还是第二日早上,待慢慢撑起身子,见穆淮慢慢活动了一下腿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穆淮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显然是许久未动一下,姜宁灵心中微动,低声问道:“臣妾睡了多久?”
“约摸两个时辰,饿不饿?朕现在便传膳。”
穆淮似乎全然不在意因许久未动而有些僵直的手脚,先关心她的身子来。
姜宁灵抬眼看着他,轻声道:“臣妾睡了这般久,陛下既批完了折子,何不叫醒臣妾呢?”
穆淮闻言一笑:“朕见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唤醒你了。”
听着这明显纵容宠爱的话语,姜宁灵不由得偏过头去,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穆淮如今对她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姜宁灵自个儿也知晓,不论是出于心中爱意也好,还是想对先前那一场误会做出弥补也好,如今她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穆淮也定会想法子为她弄来。
若放在初初入宫时,眼下的情形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
可如今不仅发生了,甚至还比她原先奢求的更为浓烈。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再难泛起同从前那般青涩又悸动的波澜来了。
只是……事事已成定数,她此生是断不可能从穆淮身边离开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难为自己,因着这虚无缥缈的情愫困住自个儿呢?
姜宁灵沉默了一瞬,回身往穆淮身边靠了靠,仰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陛下这样心疼臣妾,臣妾很是开心。”
语气浅淡,并不似多么欢喜。
但姜宁灵与穆淮都明白,这样轻轻浅浅的一个吻,便是说明,她愿意重新将他放进心里了。
穆淮怔愣一瞬,而后俯身追了过去,在姜宁灵在抽身离去的那一刻重新贴上了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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