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嫁给顾金柱时,顾绒花才六七岁,对于顾绒花来说王然是大人,她是小孩子。小孩对大人天生敬畏,顾绒花犹豫片刻就往屋里跑。
好在沈如意不在这儿,否则一准忍不住骂——蠢货!
王然一米六,李玲足足有一米六七,跟沈如意高矮差不多。而顾绒花一米六三,力气还没李玲大,她要是拼尽全力,一定能拉开王然,对上干惯农活的李玲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王然慢悠悠提醒:“小玲,绒花去了。”
李玲转过身,顾绒花下意识刹住脚。李玲冷声道:“出去!”
“这里不是你家!”顾绒花上去就拽李玲。
东西墙上的人忙问:“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你们自己不会看啊。”顾金柱很是不耐烦的说。
两墙上的人笑嘻嘻说:“我们也想。我们真过去,回头你娘得绕着咱们村骂我们。”
这事钱绿柳干得出来,怎奈儿子不如娘脸皮厚,面对这么多看热闹的乡邻乡亲还能得理不饶人。
顾金柱就催弟媳妇,“别跟绒花废话。”潜意思别再让外人看热闹。
顾绒花被李玲顺着地拽出来,像扔死狗一样扔院里,指着她被王然扇肿的脸,“再进去我打断你的腿!”回屋一看她大嫂即将拽不住钱绿柳,找根绳子把钱绿柳的双手绑起来,就去拆被子。
钱绿柳刚刚那么着急并非虚张声势,而是里面真有钱。
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鬼子扫荡的钱绿柳深知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所以李玲不但在被子里翻出一沓钱,还在床底下翻出一个被锁上的大箱子。
李玲抡起石头砸开锁,里面还有个小箱子。直觉告诉李玲,里面的东西很宝贵,砸开一看,一盒银元铜钱和一对绿的通透的手镯。
李玲总觉得手镯在哪儿见过,连忙喊她大嫂。
王然拽着钱绿柳进去,李玲就小声说,“这个——”
“这不是如意的吗?”王然皱眉。
李玲不禁说:“怪不得我觉得眼熟。这是如意刚来那天戴的吧。”
王然连连点头,“我还以为她收起来了。”转向她婆婆,难以相信,“你收了老三那么多钱,还要他媳妇的东西?”饶是王然这些年见过不少没脸没皮的,也被她婆婆的黑心肠惊得不轻,“这个银元不会也是吧?”
“肯定的。”李玲怕墙上的人听来去,压低声音说,“听银柱说,咱家上数三代贫农,咋可能有这些东西。要是有,当初爹也不会把老三送去沈家。”
王然做好翻出一万块钱的心理准备,独独没想到会翻出这些,“那咋办?”
李玲看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钱绿柳,“咋不嚷嚷了?怕这事传出去,村里给你开批斗会吧。”
“别跟她说这些。”王然道,“快去把你大哥叫进来。”
李玲朝外面喊,“大哥,银柱,进来帮忙一起找。”
俩兄弟犹豫起来。
等着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催,“老大,快去,再不去天就黑了。”
顾金柱一听说弟弟的钱都给他娘,走的时候也没找他娘要,就担心他到岛上要借钱度日。所以刚才才帮顾承礼要一份,打算给他汇过去。
顾金柱看一下天,得三四点了,连忙拽着弟弟进去。看到李玲手里的东西,顾金柱吓得慌忙盖上,抖着声音问,“哪来的?”
“沈家老爷子留给如意傍身的吧。”王然猜测,“毕竟几个孩子,又要上学又要结婚,融掉看不出袁大头的样,也能拿出去换钱。”
顾银柱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银元,得有五六十块,“这咋办?放回去!”
“不行!”翻东西翻得满身大汗的李玲不同意。
顾银柱就看他大哥大嫂。
王然拽起钱绿柳的头发,“我的好婆婆,你说咋办?”
放在十年前,钱绿柳会一把夺回来。然而,她一想前几天去城里给她闺女扯布做衣服,看到以前的乡绅富户都挂着牌子游街,脸上终于露出惧怕之色,哀求道,“银柱,我是你娘,咱家翻出这些东西,我被抓起来,你们也别想撇清。还有老三那个孬种,别想再当军爷。”
“别胡说,老三是战士。”顾金柱瞪一眼他娘。
顾承礼少小离家,跟兄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感情很一般,也没帮过他大哥和二哥什么忙。顾金柱却以他为荣。因自打顾承礼考上大学,哪怕家里依然很穷,村里人办事都会请他和顾银柱,开会什么的也会征求他们的意见。所以顾金柱比顾承礼本人还怕他出事。
顾银柱也一样,有顾承礼这个叔叔,孩子的婚事都不用他们发愁,一到结婚年龄,就得有人主动上门介绍。
俩人在意的事,王然和李玲也想过。
她们整天跟一些碎嘴的老娘们一起做事,没少听她们叭叭,谁家谁家的孩子长得不错,家里条件好,却找不到像样的对象。
所以钱绿柳这话一出,惹怒四个人。
李玲开口道:“那咋办?也不能放她这儿。”
王然思索片刻,就看顾金柱。
夫妻多年,顾金柱瞬间明白,“先藏起来,钱分好再说。”
李玲就把盒子藏被子里,拿着钱出去。
王然拽着钱绿柳跟上。
等候多时的人忙说:“出来了,出来了。”热闹的跟看新娘子进家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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