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后面的话,拓跋延没怎么听。
因为都是些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在北辽的时候就听说礼朝皇帝高瑨夺位之后,继续要求谢家履行当年与先太子的婚约,却又不愿给谢家女酬以皇后之位。
那时整个北辽都在盼望着谢家一举反了礼朝。
刚开始谢家确实表现得有点像要反的样子,就是拖着婚事不应承,那段时期皇室聚会的热门话题就是——
#谢远臣今天反了吗?#
#谢家女今天嫁了吗?#
#李朝皇帝下旨卸兵权了吗?#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打?#
诸如此类的盼望最终还是成了泡影,因为谢家拖了半年之后,怂了。
谢家嫡女被送进皇宫当了贵妃。
每每想起这件事,拓跋氏都不禁扼腕,谢远臣这个老东西,打北辽头把的劲,怎么对上他们自家皇帝就怂了呢?他要是起兵造反该多好啊!要是觉得兵力不够,他们北辽完全可以再借点兵给他的嘛。
看来这贵妃就是当初嫁给礼朝新帝的谢家嫡女了。
先前拓跋延之所以有疑问,完全是因为这个嫡女长得跟谢郬太像了。
若是谢郬穿上这等华服,该当便是这模样吧。
拓跋延试图在脑中给他记忆中的谢郬换装。
那个麦色肌肤,嘴唇干裂叼根野草,粗野无礼,肩上扛一把大砍刀,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比水洗过的天空还要澄澈的女人,要是换上礼朝贵妃这般柔媚的华丽服装,走路摇曳生姿,那画面……
多少有些令人不适。
拓跋延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吓出了一个寒颤,果断收敛,不敢再想。
群臣坐定之后,今晚的宫宴就可以开始了。
宫宴的主题原本是庆功和接风,但因为北辽使团突然到来,庆功的主题因素就要稍微淡化一些,封赏之事不会当宴宣布,宫宴结束之后,会有礼部和户部安排表彰发放。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礼朝这边为了保全北辽使团的颜面而淡化了宫宴的庆功主题,北辽使团那边却主动在宴会上提起了几个月前武威军与北辽安格部落的那场战争。
拓跋延主动出列,站在殿下对帝台之上的高瑨朗声说道:
“陛下,贵国武威军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我国安格部落输得心服口服,听闻我国几位首领被俘,说来不怕陛下笑话,今次小王与大皇兄便是为了他们几个而来。”
高瑨面无表情,内敛尊贵,耐心听完拓跋延的话后,才开声回道:
“两国交战,有死有伤,有降有俘,实属平常,六皇子此言何意?”
拓跋延抬眼与高瑨对视,忍不住往坐在高瑨身旁的谢郬看去一眼,见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拓跋延挺起胸膛,不卑不亢拱手道:
“小王与大皇兄奉了我国大王之命,前来迎几位首领返回北辽。”
拓跋延的目的说出之后,谢郬面上看来毫无波澜,心下却是吐槽不断:
【这小子不会是甜菜头吃多了,这种异想天开的话也敢说。】
【要是接下来他说不出什么像样点的条件,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拓跋延这番话犯了众怒,高瑨还没开口,就有不少文臣武将站出来怒骂他痴心妄想。
谢郬听着那些大臣的口才,不禁遗憾:
【唉,今晚的宫宴要说有什么失败的地方,就是只允许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
【要是没有这条件,把御史台的那帮碎嘴子都叫上,他们口若悬河的唾沫星子就能教这小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高瑨抬手制止了文臣武将们对拓跋延的口沫讨伐,问道:
“六皇子想用什么东西交换他们,直接说吧。”
北辽既然派出两个皇子来礼朝救人,总不可能凭的是一腔正气吧,定是他们手中有什么自以为礼朝一定会答应归还俘虏的筹码,不妨先听再说。
拓跋延从容淡定的从前襟暗袋中抽出一封信件:
“陛下看过此信,便知道我国想用何物交换安格部落的几个首领了。”
高瑨命万公公将信呈上,文武群臣皆翘首以盼,纷纷好奇那信件中是什么内容。
谢郬现在坐的位置,待会儿高瑨展信阅读时,她这个角度肯定会看见,未免瓜田李下,万公公取信之时,她就先小声对高瑨问过一声:
“陛下,臣妾坐去别处吧。”
【省得待会儿看了不该看的惹麻烦。】
【惹不起我总躲得起。】
高瑨默默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谢郬释然:
【这可是你不让我走的。】
【以后千万别怪我偷看。】
万公公很快把信呈上,高瑨第一眼看见信封表面字迹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抽出信纸,将之展开阅读,越读脸色就越难看。
谢郬原本是不想看信内容的,可高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出于好奇便凑过去看了几眼,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这下算是把狗子架火上去了。】
这边高瑨正在看信,殿下拓跋延便开始了他的演讲:
“六年前,贵国先太子曾奉命剿乌龙寨山匪,被山匪困于囚龙谷中三天三夜不得脱身,我国呼衍部落首领恰巧经过救了他一命,还帮着他将山匪打退,原想着将先太子请回北辽为座上宾,怎料先太子不愿,与呼衍首领谈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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