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遗憾摇头:
“今早诏书出宫时,我已祭告太庙,如今高家的祖宗们都认识你了。”
谢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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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瑨在宣召谢远臣回京的诏书中写了蔡氏的行为和要立谢郬为后的事情,谢远臣快马加鞭赶回来,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回京之后,谢远臣先入宫觐见,与高瑨和谢郬见了面,谢远臣问谢郬:
“可有受伤?”这是问她有没有被韩天宝伤到。
谢郬摇头。
谢远臣又问:
“你想好了吗?”这是问她是不是真的决定入主中宫。
谢郬看向高瑨,在高瑨的紧张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高瑨牵住谢郬的手对谢远臣保证:
“将军放心,朕对谢郬一心一意,此生唯她一人。”
谢远臣听孟副帅和老张说了这两人一同出入北辽营救世子,生死搏击之事,能让谢郬为之多次拼命的人,定是谢郬难以割舍之人,若高瑨不是皇帝的话,女儿有了这样一个心爱之人,谢远臣定会为她高兴。
可偏偏她喜欢的是皇帝……
皇帝身在其位有很多身不由己,他若是遵守对谢郬的诺言,对国家社稷就会有所亏欠,至少在绵延子嗣这方面,所有压力都在谢郬一个人身上……可若是他不遵守诺言,因着高瑨的身份,谢远臣也不能为女儿做主。
真是一件让人欢喜让人忧愁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女儿的选择,谢远臣除了祝福,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和建议。
问完谢郬的意思,谢远臣便提出去大理寺。
自从蔡氏被符延东带去大理寺之后,就一直关在大理寺的牢房中。
期间蔡郡王两度入宫求情,皆被高瑨以等‘谢远臣回京后再说’为由拒绝,甚至连郡王妃想要探视都未曾批准。
蔡氏结结实实的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中半个月的时间,尽管狱中未曾缺衣少食,但这半个月的心理折磨却足以让她记忆深刻。
出乎谢远臣意料的是,他见到蔡氏的时候,蔡氏的样子很平和,瘦了些,但头发、衣服都很整洁,并没有因为身在囹圄就自暴自弃,直到她看见谢远臣,才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踌躇不前。
带谢远臣进牢房的符延东屏退了左右,这些天怕将军夫人被其他牢房的人骚扰,符延东特地将左右相邻五间的牢房全都清理干净。
他们走了以后,蔡氏觉得自己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谢远臣了。
“谢郬是英如的女儿,我知你不喜欢她,这么多年我都将她带在身边,可她说是我带大的,倒不如说是她自己长大的。我一个月能在她住的小院里陪她两天都算是见面勤的。”
“那个小院什么样,谢苒回来应该跟你说过吧。四四方方,就那么大,院子里一口井,井里打出来的水不沉淀一会儿都会有泥沙。谢郬在那环境中生活了十几年。”
“她知道我忙,从来不会去打扰我,在外面受了欺负,都是她自己去解决,你以为她是我的闺女,在边关人人都会照顾她吗?”
“军中认资历,孩子堆也一样,那些野小子只会问你武功怎么样,不会问你是谁的孩子。”
“我年轻时为了搏军功,爹娘没照顾好,我爹死的时候我还在战场上没能回来;成亲以后,有了军功我又想巩固军中地位,家中妻儿,连带英如,都没照顾好……我没用,我谁都对不起。可我最对不起的是谢郬。”
“我娘有安逸的日子,有两个弟弟陪着,有你孝顺着;你有将军夫人的名誉,有诰命傍身,有儿有女在身边承欢膝下,唯独谢郬,什么都没有,谢家都由你做主,如果你不支持,我甚至可能连她的嫁妆都拿不出来。”
“她怕我难过,很努力想与你们搞好关系;她怕我被问责,在谢苒与人私奔逃婚时,答应顶替她入宫;从头到尾,我都想不出任何你要加害她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她是英如的孩子吗?”
“可如果是这样,你最该恨的是我,是我没管住自己,是我不该在军中找战地妾室,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对英如不闻不问,我不怪你,是我托付错了人,今后下地府我会亲自跟英如请罪。”
谢远臣很少跟蔡氏说这些,他知道蔡氏不喜欢谢郬,因此每回回京都不会主动提起,蔡氏并不知道谢郬小时候过得这么艰难。
又听他说起那个妾,蔡氏心里虽然是恨,但谢远臣说得对,她最该恨的是谢远臣,并非那个妾。
一个女人在军营里委身给了男人,寻求庇护,这无可厚非,她只是在求活路而已,蔡氏应该恨谢远臣,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从未对谢远臣表达过恨意呢?
因为她不敢。
甚至她也能体谅谢远臣为国征战,军中寂寞,为什么这么卑微?
因为她享受谢远臣的赫赫军功给她这个将军夫人带来的尊荣,她不敢闹,生怕闹过之后,这些尊荣都不是她的了。所以她就把满腔愤慨倾泻到了别人身上。
那个妾已经死了,她就自然而然把恨意转移到她的孩子身上,是这样的吧。
好个欺软怕硬,令人作呕的女人。
蔡氏觉得谢远臣心里,现在就是这么想自己的吧。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休妻。”
谢远臣说完,蔡氏面露震惊,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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