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得知真相之后,不顾家人劝阻,跨马扬鞭去永春侯府退婚的路上,狂怒之下行得急,差点就害得一孩童死于马蹄之下,他在关键时刻勒紧缰绳,自己却被甩下了马,伤了肋骨。
在他不能动弹,卧病在床的那些时日,是于斐玉在旁对他无微不至,不管他如何驱逐,都对他不离不弃。
甚至在太医说他有可能此生都不能下床行走时,她哭着抱着他说,“哪怕鸿云哥哥后半辈子都动弹不得,玉儿心里也只有你,除了鸿云哥哥,玉儿谁也不嫁!”
他的心肠逐渐软了…从一开始对于斐玉的恶语相向,慢慢的到后面打开心扉,直到现在,他心里也有了那个常常为他垂泪,柔弱倔犟的影子。
“少爷,您再不去,于五小姐恐会等得急了。”
正在梁鸿云踌躇之际,街边转角挂着琉璃流苏玉兔灯的一间店铺内,售货娘送出来个婀娜仙绝的身影,悬在半空的灯影闪在那女子的脸上,她整个人被罩上了一道闪耀的淡金色,犹如天上清艳又尊贵的嫦娥。
他一下子就看呆了,魂牵梦绕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再也顾不得苦等的未婚妻,阔步朝温萦柔走出。
梁鸿云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再度消失,热切地盯着那一抹倩影,拨开了如梭的人群,最终停在了她身前,压下心中大半载的万千酸楚,低声唤道,“萦柔妹妹……”
灯火阑珊处,万千柔光中,郎才女貌的二人两两相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在梁鸿云心中,这本应是一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戏码,可奈何那佳人的凤目中,只有惊,没有喜,甚至满满的都是诧异。
按照原书的发展,梁鸿云现下理应在仙客来的暖阁内,同于斐玉携手观灯互诉衷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温萦柔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屈膝淡然道,“小侯爷安好。”
她这浅浅一笑,身后五光十色,流光四溢的彩灯皆骤然黯淡失色。
鲜眉亮眼目如画,天资绝色落凡尘,天上的仙子,应也不过如此。
梁鸿云在原地怔了少倾,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宛若两人,一改以往与他亲昵的行径,原本要倾诉的那些翻肠搅肚的思恋,也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盯着那朝思暮想的容颜,将手中的七彩神牛灯递上去,喃喃道,
“柔妹妹,这是今年我替你赢的花灯。”
第15章 痴缠
花灯节上,仙客楼的柱上廊前,也被各异的花灯装点得熠熠生辉,矗立在夜色中,宛如天上的玉楼金阙。
最高楼的窗框旁,走近了个丰朗绝尘、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引得楼下眼尖的女郎阵阵惊呼。
宋楚平少年时就上了战场,回京后,因职责在身,常在宫中与王府两地穿梭,鲜少来如此有烟火气的场合,现伫立在窗台前,瞧着这由熙攘人群而构成的人生百态,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窗下的灯谜赛已至尾声,想起那婢女方才的忘形,他不禁冷撇了眼高台上的几盏彩灯,朝全场最华丽绚烂的那盏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微抬了抬下巴,“梁鸿云那厮若获了魁首,赢得的可是那盏花灯?”
一忙的卫钟解释道,“禀二爷,那盏灯乃是翠璧阁专门为花灯节制来瞻观用的宫灯。翠璧阁做买卖的这几十年来,每年精心制作的展品,从来是在花灯节的尾声时分,赠给对百姓贡献巨大的名人义士。”
“说起来,上一次翠璧阁赠送展品,还是在四年前,将白鹭宫灯赠给了三朝阁老、九省疆臣的陆逸陆老先生。”
“今年灯谜赛的彩头,乃是那盏七彩神牛灯。”卫钟说罢,指着彩头给他看。
那五彩神牛灯也很别致,牛头朝天昂扬,牛尾许是装了机关,一摇一晃地异常可爱,可同一旁的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这也值得梁鸿云在冬夜中,生生受半夜冷去搏?
那婢女喜欢的,可就是这般惺惺作态,大张旗鼓的姿态?
他冷哼了一声,投在梁鸿云身上的眸光,又犀利了几分。
卫钟也很是瞅不惯梁鸿云在人群中春风得意,咬牙道,“若不是二爷想要盘盘此人身后的路数,如今哪还由得他在人前如此显贵风光。”
卫钟还想再骂几句,忽闻得暖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忙闭口噤了声。
一小厮得了允许进门后,在旁恭敬道,“禀王爷,翠璧阁的严掌柜派小人来传话。”
“严掌柜道,王爷您平匈奴 ,扫叛乱,援君主,才有今日花灯节这番国泰民安,万民齐乐的景象。您战功赫赫,为晏朝鞠躬尽瘁。”
“翠璧阁望将今年的展品,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双手奉上,聊表翠璧阁上下心意,以慰王爷的盖世功德,望王爷笑纳。”
能得翠璧阁赠花灯之人,向来是民间威望极盛之人,由此可见宋楚平在百姓中的风评斐然。
且历年来获赠宫灯者,年龄往往在六旬以上,而宋楚平,正是意气蓬勃,不足三旬。
以宋楚平今时今日的威势,只要他想,天下万物尽可掌入囊中。以至于获赠宫灯此等小事,落在别人头上或许极为看重,在他眼中,不过是锦上添花。
宋楚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紧而微颔了颔首,“此灯本王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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