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柔姑娘她做梦都担心您受到伤害,又怎会背叛您,另投他人怀抱呢?”
此事乃是温萦柔最后的筹码,她本想着,若是半年的契约时间一到,宋楚平若掐着她的身契不放人,她便以此条件作为交换,换得出府的自由。
没有想到如今离契满之期还有一个多月,就阴差阳错如愿出府了,所以便只能通过秋叶,让其转告了宋楚平。
西南大将军,宋楚平派任的乃是自己的心腹任职,与西北大将军相互制衡,乍一听说,宋楚平是不信的,可温萦柔的梦见太过玄乎,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派人去查探了一番。
那日秋叶的铮铮言语在前,如今章文彬的软言解释在后,二者结合在一起,在宋楚平脑中,凑成了温萦柔亦笑亦嗔的画面,她似乎是在笑自己可以重得自由了,又似乎是在怪他冤枉了她。
墨水顺着宋楚平指尖的羊毫滑落,滴在了宣纸上,他怅然地看着墨汁沿着纸张的脉络越扩越大,沁入纸背。
章文彬在旁担惊受怕,一时不明所以,终究忍不住问道,“楚平,那婢女究竟如何了?果真是离府了不成?未有其他事情发生么?”
宋楚平回神,他将笔下的宣纸抽掉,揉成了一团扔在地上,有重新取了一张新的宣纸,用镇纸镇住,这才点了点头,“记得是因为欠了活契,之前在老太太那儿又立了一功,所以才提前放她归家了。”
她竟真的归家去了?!
章文彬心中一喜,拱手笑道,“多谢王爷告知此事。”说罢,便要匆匆离去。
“怎得?”宋楚平叫住了他的脚步。“这便迫不及道要去会佳人了?”
章文彬回眸,眼中晶亮点了点头,
“我这就同她提亲!”
第44章 求教
“回爷的话, 章公子这两日除了日常的公务,未曾见他去别的地方。只不过昨日酉时四刻时,一脸气愤夺门而出, 似是想套了马出门, 人都已经跨上马了,可后头章老太太哭得梨花带雨追了出来, 不顾危险急急扯住了缰绳,章公子这才不得已做了罢。”
宋楚平揉着太阳穴,慢慢阖了眼,“行了, 你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上报。下去吧。”
章文彬向来孝顺,从未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忤逆之举,此次气得章家老太太如此不顾仪容追出门来, 究其原因, 宋楚平摩挲了几下指尖的扳指,便咂摸出了味儿来。
那日章文彬话里话外, 都是透着要迎娶温萦柔做正室娘子的意思。
章文彬性子素来稳重,提亲之事又非同小可, 他定然是要回禀了家中父母,一切落定之后,才让章家父母出面, 去田柳村的温家提亲。
若是他和父母商议顺利, 那这几日,就会有章家的家仆出门四处走动,传出准备聘礼的消息,可眼下如此, 一看便知章文彬的阻力极大,还未能说服家中双亲。
章文彬坚持了那么多年,先不说她是否对章文彬有意,可文彬就算忤逆了父母的心意,也要为她争得个名分,就连宋楚平在旁看着,都不免动了几分容。
宋楚平回想起自己如何对她的,不免有些汗颜。
她在他身边样样周到,事事妥帖,阖府上去无不对她赞不绝口,可他却误会她同旁人暗生情愫,撂下那样的狠话,将她连夜轰出府去。
连秋叶一个小丫鬟,都能在旁看得明白,他却因为醋意不管不顾,焉知不是当局者迷。
两厢对比之下,温萦柔怎会舍弃柔情温柔的章文彬,而选择薄情寡义的自己?
一想到今后章文彬会与温萦柔成亲生子,说不定还会在眼前上演鹣鲽情深的戏码,宋楚平就觉得茶杯里的茶都是酸的。
这股酸意,从舌腔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他心中开始发虚来。
若再不做些什么,那待章文彬上门提亲之日,就是他悔不当初之时!
“来人!去查查,吴浮那小子现在正在何处。”
*
畅春园中,正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戏台上的名伶,随着旁边吹拉弹唱的乐人,身姿一摇一晃,嘴中唱着靡靡之音。一曲终了……
“好!”
“唱得好!”
坐在台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尤其坐在正对着舞台,一风流倜傥的玉面公子叫得最大声,“赏!再来一曲!”
此时他身旁的小厮,上前在他耳旁低声禀报几句,玉面公子脸色露出些狐疑的神色,“当真?你没有瞧错?”
“怎会有错,来传话的人正是卫钟。”
吴浮仰天大笑几声,不顾身周友伴的挽留,以及戏台上名伶的娇声呼唤道谢,直直冲楼上的一雅间阔步行去。
他脸上挂着狭促的笑容,在推门而入的瞬间,笑道,“今天的日头,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怎得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摄政王,居然也来畅春楼听戏了?”
门咔嚓一关,将花花世界,喧嚣凡尘隔绝在了外头,雅间中静得落针可闻。
宋楚平坐在桌前,正在举着杯子自酌。他宽阔的背影,在雅间中略有些俗气的装潢中,显出了几分孤寥。
吴浮还未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一掌拍向他的肩膀,兴致勃勃笑道,“不如趁着这兴头,我给你介绍几个美角儿如何?”
“你是要听吴曲,还是要闻越音?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蜈蚣寻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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