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实际和谣言,拼凑出一个真相其实不难。
书房里。
沈城问了沈黛。
沈黛静了很久。
他女?儿一贯爱笑爱闹,说起话来颠来倒去,又句句带刺,偶尔连跟许知意、代欢几个人都扯不出多动人的话,偏偏在聂然面前
温顺乖巧,说起话来总带着笑,笑得?眼眸弯弯。
沈黛侧了侧头,仰着脖子看了一眼天花板,半晌后淡声道:“你就为这件事情找我?”
“对。”沈城说,“我看到这个贴子的时候,是把它当玩笑的。”
沈城留心沈黛的表情,可她没什么反应,半点也?不动容,此?刻的沉默恍然间与小时候的沈黛重?合——那个踮着脚,从阳台探出头去的小小的沈黛,那时候也?是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姗姗来迟的父亲,她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抬着眼眸,黝黑的瞳孔让沈城连抱都不敢抱自己的女?儿。
沈城说:“我像讲笑话一样说给你许姨听,沈黛,你现在告诉我,这是玩笑吗?”
沈黛垂着眼,在他的书桌前静静看着她眼前的一大叠文?件夹,不说话,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沈城。
——“啪!”
沈城拍了下书桌,大摞文?件夹被掀到了地上,“说话!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沈黛颤了颤,觉得?地板都要被砸裂了。
她眼眶先红了,红了后又没所谓的笑了笑,唇边清浅,笑起来像在嘲讽。
“给你看啊,”沈黛说,“你难道不是最喜欢看我这幅样子吗?”
这副好像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忘掉的样子。
这副让他看了勉强良心能安的样子。
“我很开心,”沈黛说,“所以?你问心无愧的样子啊?”
这是根刺,扎在沈黛心里。
沈城手紧了紧,抠在梨花木的桌面上,想?不明?白?多少年前的事情要被反复提起,耿耿于怀到如此?地步,“你还在怪我?”
“我演了这么多年不怪你,”沈黛眼眶压住泪,她才不能哭,“你还不知足,你还要指手画脚,我喜欢她,你有什么意见?”
“以?前,”沈黛抬眼,一颗泪掉下眼睑,她继续说,“你喜欢许知意的时候,我和我妈…有意见吗?”
她把自己的伤口翻来覆去猛戳,把藏了好多年好多年真正彻头彻尾的叛逆拿出来给沈城看。
沈黛哭起来的样子和小时候相差很大,以?前哭成小花脸,哭出鼻涕泡泡,现在只是那样掉眼泪,安静沉默,连嚎啕声都没有。
全?世界就是错了。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为什么还要介意!
“是过去很久了…”沈黛眨眨眼睫,湿润的睫毛触到眼球,她说,“可我妈妈是真的不在了啊。”
沈城错愕。
沈黛彻底冷了心,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难怪你走出来了。”
“毕竟,”沈黛眼睫平收,面无表情,“死的…又不是你妈。”
*
被锁进房间里的沈黛待在落地窗边上,抱膝坐在床边的毛地毯上,屋里漆黑,窗帘大开,窗外有月光,朦朦胧胧间照进来,地板上被薄薄地盖着,像有纱。
门外动静不小。
沈黛侧头,看到了屋里的波比。
狗还是当年的狗,威武的昂首挺胸,可它憨憨地笑,一动不动被定格在那几年。
沈黛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眶,眼睫湿漉漉地颤了几下,仰着脖颈,眼泪顺着眼尾滑下,然后沈黛捂捂额头。
她手机被没收了。
沈黛站起身,克服了低位到高位骤起的眩晕,扶着窗框低头静了很久很久,门外还在争吵,沈黛充耳不闻,“唰”地一下打开窗,夜风呼就扑面,沈黛满头黑发都乱了,混着泪痕——糟糕的一塌糊涂。
刚才那一巴掌没扇到她脸上。
可那瞬间她怕得?心尖都在打颤。
沈黛轻轻喃喃,她问自己:“后悔吗?”
——她问心无愧。
“后悔了。”
不该说得?那么早,在她全?然无力反抗任何人的时候,轻易把自己留在了弱势项。
后悔了——上车前还跟聂然说了晚上一起吃饭。
很后悔很后悔。
*
此?刻,聂然捂着嘴,指缝间有暗红溢出,地板上也?溅到零星。
可能是被沈黛带偏了的缘故,聂然先愣了几秒,随后眼眸一弯,不可思议地觉得?,这不是只有动漫里才会发生的特效吗?
阿咬吓得?喵呜,狂奔过来蹭她的小腿,地板被划拉的很响,聂然咽下了喉咙口的血腥,伸手赶了赶阿咬,让猫离远点:“别?蹭着毛了,黛黛要发现的!”
猫蹲在一边,溜圆的眼珠子紧盯着聂然。
聂然擦干净了痕迹,开了会儿窗通风,满面夜风,凉地像铆足了劲而往人心窝里吹,锅里炖了浓浓的排骨汤。
聂然看了眼钟表,时钟没电了,停在前几天的某一时刻。
聂然看了一眼,想?,找一天和沈黛一起把钟弄弄好,她烧了一壶水,排骨出锅了,整个房间热腾腾,扑鼻的香气缭绕。
等了很久。
排骨汤凉了。
聂然的消息无人回应。
聂然坐在沙发上 学着沈黛的样子盘腿坐,膝盖上盖着薄毯,手边揽着阿咬,睁着眼,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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