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孙绍一拳打来得快,张敏却一闪身就避了过去,动作极其轻巧,孙绍的拳头擦着他身侧过去,张敏两手擒住他的手腕顺势超前一带,孙绍站立不稳,“噗通”一跤扑倒在地上。
刘合胡顺他们都鼓掌喊起好来。汪直看得目瞪口呆,平日总见师兄形容猥琐,点头哈腰,还欺软怕硬,活脱像个阿Q,没成想人家不露相,是个武林高手阿Q!
前世曾经见过真正的练家子交手,他知道真正的习武之人动手都不会像武侠片里那样跳来跳去,而是就该像张敏这样,动作简单又轻巧,好像随随便便就取了胜。看张敏刚才这一招,简直堪比鲁提辖武都头,决计是个高手。
张敏坐回到炕上,余人都来向他恭维敬酒。汪直见孙绍也揉着摔疼的胳膊肘坐回来,连忙扶了他一把。
张敏得意地问汪直:“知道后宫干什么不用侍卫了吧?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就兼着侍卫的差。”
汪直满心佩服:“师兄真厉害,这身功夫是何时学的?”
张敏道:“十岁那年起,跟着宫里师父练的,现如今我也当师父啦,乾清宫里有俩徒弟呢。”
汪直两眼放光,赶忙往前凑了凑:“那也收我一个吧,我也跟师兄你学!”
张敏看着他就撇嘴笑:“就你?好歹等几年,我刚练马步儿那会子,比你现今高一头。”
汪直打上辈子便有习武的心愿,奈何家里怕他上学分心一直没答应,这时发觉跟前就有个师父岂肯放过机会,直拿两手去摇张敏的袖子:“师兄你就教教我吧,你觉得不好教也没事,好歹教我些入门本事,我先自己练着,绝不多麻烦你。”
众人与他相处日久,都还是头一回见他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撒娇恳求,不免觉得新鲜,暗叹果然看着再早慧也还是小孩心性。
余人也都笑着说情:“既然汪兄弟如此有心,张哥哥就答应了吧。”“是啊张哥哥,汪兄弟生来伶俐,一定好教得很。”“所谓名师出高徒,也只有汪兄弟这等资质才配给张哥哥做徒弟呢。”
张敏被捧得飘飘然,头晕又增了几分,便笑道:“那好吧,明日起我便教你入门功夫。”
汪直大喜过望,在炕上跪好朝他拜了拜:“多谢师兄!以后再蒙侍长们赏了金子,我全都拿来孝敬你!”
张敏:“……”
其他宦官:“……”
汪直:一不小心又嘴瓢了。
汪直记得历史上的太监汪直供职御马监,成年后曾多次监军出外打仗,似乎在用兵方面很有着些天赋,至于自身会不会武功倒不见记载。不过,想来去带兵打仗大概也不需要自己会什么武功,三国演义电视剧里那种领兵武将冲锋在前挥刀对砍的情景其实在真的战场上并不容易出现,不然统帅一个不小心被砍死了,仗还怎么打呢?
他自认为这番猜测有着一个很强有力的证据:现今明朝的大部分领兵武将都是文官出身啊,像带兵扫平他老家大藤峡的韩雍就是进士。那些十年寒窗考上进士的文官怎可能有什么武功?
汪直脑子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至开始向张敏学武时,将这想法宣之于口,才被张敏彻底否决:“你当当年锦衣卫马顺是怎么死的?是在朝堂之上叫文官们打死的!不会功夫的人能空手打死人?”
“那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么?”汪直反问,一群鸡还能啄死一只狐狸呢!
张敏嗤笑:“兄弟,我告诉你,文官们寒窗苦读,不光是读书,还要学‘六艺’,其中有一项叫‘射’,就是骑马射箭,书生们都是要学的。你看朝堂上那些老大人们面上端严肃穆,其实个个儿都会几手功夫,真动起手来,有些还不见得次于我呢。”
张敏一向喜欢吹牛,不易服软,他会出言捧的人,必定不是虚的。汪直大感惊讶,敢情“文弱书生”都是讹传的?怪不得本朝开国时是武将压制文官,后来文官渐渐居上,将武将压制其下,人家文武双全,脑子还更灵光,那些世袭武将反倒因为有现成的爵位可承袭,就养出越来越多的败家子,拿什么跟人家文官比呀?
等到真开始学武了,张敏却只教了他一招——扎马步。
“也不拘每日扎多久,你有工夫就扎,越多越好,如此坚持三年,我再教你别的。”
三年?汪直一朝变成武林高手的梦想深受打击:“真要那么久啊?”
“三年还久?我十岁开始练,还扎了两年多马步呢。”
“那……要是这三年间有人欺负我,我还是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张敏撇嘴:“你都是太监了,谁欺负你?难道侍长想打你板子了,你还要打回去?”
汪直无言以对。
后来真去实践了,他才发现,扎马步这事儿看着简单,其实很累人,最开始才一刻钟左右他就受不住了,一天这么扎个两三回,到了晚上腿都只打颤,睡觉睡得特别沉,一沾枕头就着。
从此每天一有机会他都摆好马步姿势,能坚持的时间也就渐渐长了。才一个月下来,他就觉得自己的体能大有提升,走路都比原来轻快了,原来基本功的锻炼真的有用。不管武功如何,倒是轻易达到了他想强身健体的目的。
看到了效果,动力也就足起来了。开始他只在自己屋里偷着练,后来觉得业余时间太短不够用,干脆在万贵妃午歇的时候,也站在正殿西次间里练,嬷嬷姑姑们见了都觉新鲜好笑。
--